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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儿熟练的将紫檀香料抖入熏炉,“先生吩咐过,他不在兰亭阁的时候,禁止小姐私自外出。”
“但是,皇帝有谕,抗旨可是砍头的大罪,搞不好师父的小命就没了。”舞月靠着竹栏,百无聊聊的晃着手中的信笺,“不如,我代师父前去。”
屏儿谨慎的环顾四周,须臾,凑着舞月的耳边,“不行。小姐有所不知,临王的病医不了,也没人敢医。先生避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屏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姐去送死。”
屏儿的话倒是点醒了舞月,她托腮思索片刻,却是微绽梨窝,“如此说来,我更是非去不可。”
朝堂之上利来利往之事甚是复杂,临王的病确实有些蹊跷。这两日闲居兰亭阁,冷不防将司命珍藏的书籍读本翻了个遍,朝廷之事大抵琢磨得清楚。
殷朝是圣元帝在平定七国之乱后建立的新朝代,临王苏长夜十三岁从军,十四岁统帅兵马,能征善战,立下赫赫战功。按民间说法,殷朝江山有一半是临王打下了的。
可惜,树大招风,这风召得不偏不倚恰好是天下第一人,圣元帝。帝位之谋,算计的从不是外人,而是骨肉至亲。
天下大定,圣元帝拿前朝公主莫雪鸢大做文章,软硬皆施,夜光冰盏释兵权,收回天下兵马大元帅军印。为安抚民心,封临王上策将军,位列王公之上。
半年来,临王闲赋在家倒也安分,白天泡在府中与幕僚杀杀棋,谈论经义,晚上逛逛青楼,喝喝花酒,倒也潇洒。直到三天前,民间盛传临王于府中遇刺,生死不明。虽然官方澄清,临王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欺君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求小姐三思。”屏儿拽着舞月的袖角,眉目肃然。
舞月反握着屏儿略显冰凉的手,唇角漾着似有若无的笑,“屏儿在你看来,临王苏长夜该不该死?”
屏儿不知舞月为何这么问,却是认真思考片刻,很肯定的应了声是。虽然临王背弃了小姐,却罪不至死。
西伯侯曾经给小姐批命,绝世妖娆,祸国殃民。彼时,前朝元丰初年,老爷官拜上卿,与时任大司马的圣元帝交好,结下姻亲。
花家嫡女舞月出生时,苏家已有四子,长子苏长青婚配杜将军之女杜茹玥,次子苏长戟体弱暂未婚配,三子苏长夜甚得元丰帝喜爱,封为临王,指婚雪靖公主莫雪鸢。
四子苏长缅与舞月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借着天赐姻缘,两家趁热打铁,定于的满月之日行纳征之礼。熟料满月宴前夕,西伯侯过府,卜出小姐祸国命,逼得老爷大义灭亲。
幸好先生及时出手,当众收小姐为徒,保住一命。当晚,二夫人产下二小姐,两家为顾全名声,移花接木,定下二小姐和苏长缅的婚事。
此后,小姐与苏家倒无纠葛,直至六年前,元丰帝在江南行宫被杀,七国诸侯叛乱,各郡绿林揭竿而起,天下大乱。苏家以公主莫雪鸢为名,广招兵马,四处讨伐。
两年前,圣元帝在枕上称帝,国号殷。此时,先生卜得一卦,百木复苏,凤程万里。简而言之,如果小姐能够嫁入苏家,便能改运。
时逢苏长夜为雪鸢求药,先生以此为条件,要苏长夜发誓娶小姐为临王妃。苏长夜虽然发了誓,却在此后两年不曾踏足兰亭阁。先生也不知何故竟不曾提及此事,因此,小姐的改运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舞月抬手轻捏屏儿脸颊,梨涡深陷,“既然屏儿觉得苏长夜不该死,那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更应该去了,不是吗?”
屏儿回过神,抬眸看着舞月,犹豫半响,终是下定决心将事情经过告知舞月。
舞月微愣,淡淡撩起朱唇款款上扬,青黛睫毛挑拨着狡黠,“既然如此,上策将军府我是非去不可了。你放心,放眼整个东皇大陆,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更何况,命在我手,从不由天,既然苏长夜装傻充愣,那我就只有主动出击,好好的利用他这颗棋子翻身。屏儿,你也希望我能够摆脱这种宿命,对吗?”
屏儿异常肯定的点头,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小姐能够活得幸福,而不是饱受欺辱。
上策将军府位于帝都东面,亭台楼阁凌空而起,廊腰缦回,殿角飞檐,屋落错致,佛铃扶风,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舞月刚到门口,就有一群仆人恭敬的迎着。
前脚刚跨进门槛,寒风卷起红梅落英,扑面而来,几朵梅花轻沾衣袂。冬寒料峭,浅弱的咳嗽声隐隐叩击耳膜。她的耳力素来比人类好上九倍,阖上眼睛,轻而易举的透过竹风,找到声音来源。
舞月睁开眸子,懒懒一笑,待要与屏儿商量,恰好瞥见将军府的仆人围着屏儿转。微微敛起眉头,骤眯皓眸,朱唇淡淡弯出迤逦的弧度,空间移动,回廊楼阁如光速一般退后,不过眨眼,已然站在府内东院竹林折角处。
隔着竹林,天地豁然一体,皓雪皑皑之间,一抹极为醒眼的墨色倚在石榻上,一剪秋水雪带束发而起,长发如练,发尾及地飘散,侧身而坐,左手捂唇轻咳,右手端端把玩着一剪红梅,两只云雀循着梅香,绕枝飞舞。石榻一侧端端设好琴台,紫砂香鼎悠悠弥漫氤氲,熏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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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一白遮千丑
更新时间:2014…4…30 0:20:22 本章字数:3266
古琴铮铮,曲调悠远天然,恰似流水一般缓缓漫过积雪,萦绕林间,山风寒颤,飘雪漾着琴声,映着层层梅红。 宫商角徵羽流转自如,深沉古远之中渗透着淡淡无奈,惆怅未平,杀机暗起,容和之下到底隐藏多少杀戮和血腥,尽在一曲琴声。
“这曲子,似乎熟悉的很。可恶!就是想不起来。”舞月轻恼,大约是从高处坠落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脑门了,过去的记忆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你是何人?”疏远低沉的嗓音响起,墨衣男子眉色冷淡,眸子敛起杀意,“谁人指使你来刺杀我的?”
“我吃饱了没事干。刺杀你干吗?”舞月贝齿微咬,微微抬起凤眸,勉强憋住笑意,“要刺杀也刺杀个有地位的,刺杀个太监,不被人笑死才怪。”
若说他是女子,可眉宇间透着华贵英气,若说他是男子,却拥有倾国之貌。舞月琢磨许久,心下认定,他不是女人就是太监,诚然,他不是女人。
“放肆!你……”他侧着冷眸,清冽华贵打量眼前之人。皓眸清澈,羽睫如扇,梨涡浅浅,虽然贴着八字胡,却是难掩佳人风姿。两年前,他们见过,他发誓娶她,可是他早有心尖尖的人了。
舞月随意坐在石榻上,信手从琴台边上的果盘里挑了个极好的柚青枣,唇角轻扬,“上天是公平的,命运对你关上一道门,势必会为你开启一扇窗。有如此才情,就算是太监又如何,没人敢瞧不起你。”
他一时讷讷,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太监?他堂堂上策将军临王苏长夜,竟会被人当成太监,当真难以相信。可是,她说得如此情真意挚,竟是让人难以反驳。
蓦然抬眸,脸色瞬变,似有勃然大怒之状。他们见过,可她不仅认不出来,还冠冕堂皇的将他当做太监?是她演技太好,还是她根本就是在耍他玩!
舞月素手轻拨琴弦,由衷赞道,“音质清透空灵,大有九霄环佩的感觉。这琴价值不菲,你怎么得来的?难道……”
苏长夜端起案上的白玉茶盏,握着茶盖浮了浮茶沫子,静待下文。
“难道你和临王苏长夜是传说中的断袖?”舞月纤指捂着丹唇,美目光华巧转,唇角似有还无的勾起一抹黠笑,叹道,“断袖情深,所以这琴是苏长夜送你的吧?果然还是恋爱中的男男出手更为阔绰啊。”
“咳咳。”苏长夜捂着胸口干咳,被茶呛到的滋味极不好受。这女人还真是复仇来的,只是自己为何饶有兴致陪她玩呢?或许,这半年来,他确实百无聊赖了吧。
“王爷,您没事吧。”
谢衣领着侍卫军从小道过来,刚瞧见苏长夜重咳,万分火燎的奔了过来,甚为警惕的盯着舞月。舞月只消靠近苏长夜半步,他手上的利刃就能取下她的头颅。他就算付出性命,也不能让王爷再次受伤。
府中侍卫军瞥见左护军谢衣神情,齐刷刷亮起兵器,刃指舞月,等待王爷示下。
“先……先生?住手!不得对我家先生无礼。”屏儿从队伍后方跑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舞月面前。泛着冷光的兵刃直逼脖间,擦破几道小口子,血液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