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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惜情心中的怀疑退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
知音难觅,她忽然明白了柳裴然的话,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做。
他只是为乐而痴而已。
既然人家都如此悠然随心,一派魏晋名士的纯然洒脱,她又何必为为何他送箫而纠结不已呢?
她洒然一笑,拱手道:“多谢柳兄赠箫,此箫的确是极品,愿以一曲送柳兄!”
“请。”
柳裴然认真地端坐在船头,神情专注,一旁小厮抱犀已经拿出个铜鎏金金蟾香炉点起香来,香雾缭绕间,少年微闭起了眼睛,静静聆听楚惜情再次吹起的曲子。
这一次是用名箫暮云吹奏,箫声在幽深之中更加细腻婉转,音色更是优美至极,只一吹奏,楚惜情便是知道,柳裴然绝对没有撒谎。
此箫的确是极品,让她一时间便喜爱起来,更是感佩柳裴然的洒脱。
这一次,曲调不再忧伤,换做了静谧悠扬的《流水》。
高山流水觅知音,今日正以一曲《流水》送给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知音。
在优美的箫声中,那艘白蓬船随着艄公的撑杆缓缓朝前驶去,船上的那个少年睁开眼睛望着石桥上持箫的楚惜情,那一袭白衣渐渐晕染了江南的水墨,缓缓消失不见了。
唯有一缕箫音不绝于耳,绕梁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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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
“少爷,家里……咱们是不是早点回去呀?”抱犀试探地问。
“回去作甚?本公子要游历天下呢。”柳裴然不喜地摆手道:“快些,准备到会稽山去,别耽误了时间,敬之怕是要等急了!”
“哎。”抱犀愁眉苦脸地望着远方,心里自求多福了。
船只渐渐远去了。
楚惜情收了箫,叹道:“真是好箫。”
梅香喜滋滋地说:“哇,还是姑娘厉害,平白得了这么件宝贝。”
楚惜情看着消失的船只,淡淡道:“回家吧,再不回去,杜妈妈该着急了。”
临河的一家酒楼里,靠窗的地方,正有人在侧目望着。
“哥,那人是谁呀,你认得么?”
窗边,一位穿着藕荷色遍地金梅开五福夹袄、荼白拖泥大撒花裙的少女伸头看去,白净细嫩如新藕的脸上,羽睫飞动,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好奇和崇慕,“他吹的曲子真是好听,而且……”
人长得也很俊俏呢……
少女有些脸红,转过头来看着哥哥,鬓边斜插的白玉兰低垂两串珍珠,“哥,绍兴有这样一位名门公子么?”
一边的少年郎乌发束着紫金冠,眉宇清俊,英气勃勃,穿着一身缂丝秋香色云纹交领宽袖锦袍,腰间系着玉笛,他正出神地听着曲子,这时候曲终人散了,才听到妹妹的话。
“奇怪了,若绍兴真有这样的人物,那不该完全没有名气才是,我来这段日子也结交了不少绍兴年轻俊杰,却不曾见过此人。”
方才见楚惜情吹曲时风姿潇洒,仿佛出尘,如此人物,却未曾结识,少年深感遗憾。
“哦。”少女有些失望。
“张福,你去打听下,刚刚那位公子是哪位。”少年回头吩咐道。
隔壁的包厢里,却也正有几人在聆听箫曲。
“是那天上山碰到的小白脸!”座位上的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嚷了起来:“这小子怎么在这吹起曲儿了,啧啧,还挺好听的。”
靠窗的男人今日不再穿着蓑衣,一身宝蓝色缂丝万字纹交领窄袖道袍,脚踏墨黑官靴,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黑眸目光幽深,正看向桥上的少年郎。
少年吹曲,萍水相逢,知音赠箫,如斯情形,当真谈得上是一桩传世佳话。
“真不错,刚刚我都听入神了。”顾炎伸头看去,“两次都遇到他,也真是巧了。大哥,要不我叫人喊他过来说话?”
顾渊摇头:“不必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再喊回来嘛!”铁牛说着,便欲下去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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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都督干
顾渊看了他一眼,道:“你们真当出来是游玩了,别忘了我们身负皇命,剿匪还未结束。”
铁牛挠了挠头。
顾炎不以为然:“大哥,你可别说真当是出来剿匪的了。呵,那些白莲教匪作乱还想称帝,但不过是乌合之众,用得着大哥出马么,这不剿灭他们很轻松么。说是残党跑到太湖去了,但是请大哥出手还真是杀鸡用牛刀,若非是京城的情势,大哥也不用避到这里了……”
“好了,少说两句。”顾渊起身,看了眼窗外那走过八士桥到了对岸的少年,淡淡道:“衙门里还有公务,不与你们在这闲谈了。”
顾炎见哥哥出去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瞧,他就是做什么都太认真了,你说这回不是皇上让大哥出来散心,还能是什么?还真把剿匪的事儿当打鞑子呢?”
铁牛道:“俺也不懂,跟着都督干。”
顾炎翻了个白眼,“算了,跟你说不等于对牛弹琴?”
顾炎起身,眉眼带笑:“嘿嘿,铁牛,走,不管大哥了,咱们去喝花酒去,在京城都斗得乌眼鸡似的,到了外面还不松快松快?”
“哈哈,这个俺喜欢。”
两个人顿时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出了酒楼直寻美人窟去了。
……
楚惜情既离了府,杜妈妈心中焦急,又怕人看出破绽来,只是把丫鬟各自支开,整个湘园就没个空闲的人了。
“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行不行?”杜妈妈双手合十开始求告起菩萨来了,谁知道诸天神佛这会子却是打盹了,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家三小姐楚惜忧偏偏就在这时候来了。
“大姐在吗?”楚惜忧穿了身柳绿缠枝牡丹夹袄,杏黄纻丝蝶恋花百褶裙,俏生生好似一朵白牡丹,进了院子,见湘园内颇为安静,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心生诧异。
杜妈妈心中叫糟,心道这会子大小姐还未归来,若是三姑娘一定要上去那岂不糟糕,但若是大小姐这时候偏又回来了,那更是不好说去。
“姑娘去桂园了,一会就回来,三姑娘有事奴婢说?”
楚惜忧有些失望,想了想道:“那我在这等大姐吧,我想寻几个花样子。”
杜妈妈遂请了楚惜忧进花厅坐了,上了茶,“那奴婢先拿几个样子给您看看?”
楚惜忧摇头,只说要等楚惜情回来。
等了半晌却不见人,杜妈妈心中焦急,楚惜忧蹙眉道:“大姐怎的还不回来,我去五妹看看。”
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杜妈妈连忙道:“三姑娘别着急,大小姐一会就回来了,那边离得远嘛,这马上——”
楚惜忧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正生疑,忽听有人在喊她:“三妹怎么来了?”
楚惜忧回眸一看,便见楚惜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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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兰
楚惜情梳了个三小髻,再带上珍珠小花冠,斜刺里一根白玉凤头钗,配上藕荷色绢纱堆花,鹅蛋脸,脸蛋圆润,柳眉自然地延展弯曲,眉色乌黑,眼睛仿佛一汪秋水,清澈明亮,尤其是那大而圆的黑眼珠,仿佛一丸黑水晶在白水晶中游走,黑白分明,格外显得灵气逼人。
楚惜忧心中嫉妒,说实话,姐妹几人容貌都算是出色,但要说气质淡雅宜人,灵气逼人的,便是只有大姐了。
“大姐,人家不是想来跟你讨几个花样子吗?阖府就只有姐姐的绣工最好,花样子也别致,妹妹想做几个香囊,挑来挑去没有好样子。”
楚惜情挑眉,微微一笑:“好啊,随我来吧。”
“刚刚三姑娘在这可等了好些会子了,姑娘去五姑娘那里,可是去了许久了。”杜妈妈在一边说话,一边给楚惜情使了个眼色。
“又在园子里转了转,山茶都开了,明日姐妹们去西园那里赏花吧?”楚惜情不动声色地说着,一边挽着楚惜忧上了二楼。
梅香一边伺候着,接了披风,又去把楚惜情之前做的花样子拿来给楚惜忧。
“好呀,姐妹们可有些时日没聚过了,咱们是不是也开个诗会什么的?”
诗会?
楚惜情看了她一眼,她还惦记着武昌侯夫人的宴会呢?
“也是无妨,随便耍耍,用不着那么认真。”
梅香拿了花样子过来,楚惜忧翻了翻,忽然瞧见一个别致的花样。
“姐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