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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烧着地龙,而是用熏笼取暖,严老夫人想到家业衰败,儿女不孝,不由悲从中来,呜咽的哭了起来。
严大太太在外间听到动静,只咬着唇,交代下人尽心侍候后,便转回自己的院子去。
不管严老夫人心里在盘算什么,严大太太真不敢掺合进去。
爆竹一声除旧。
正月初一,蓝府贺客盈门,蓝守海带着儿子们接待上门贺岁的宾客,而严氏也难得的盛装打扮,打起精神招呼女眷。
蓝慕绢紧跟在慕越身后,也许是连着两次遭母亲丢下,之前她辛苦学得的那些闺仪,她全都丢到脑后去,原本被严大老爷怒斥,不许她老哭丧着脸而改掉的习性又回来了,而且更加的严重,不论何时,那对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彷佛稍微说话大声点,都会把她吓哭。
慕越是对此最为郁闷的人了。
蓝慕绢自病好,就天天来找慕越,慕越有事要忙,她便泫然欲泣一副可怜的模样,叫人看见还以为她被自己欺负,其实也不过是她要去上课,而碍于郑先生上次所言,不允她同去罢了。
严氏把慕越喊去,要她多疼惜体谅蓝慕绢,要不是她说话时,暗含着恶意的笑容,也许慕越会相信她是真心疼惜不舍蓝慕绢!
除夕的家宴,蓝慕绢发现阿朔竟与他们同席,面露不屑的拉着她问:“怎么那个人也一起守岁啊?三姨父难道不怕三姨母见了难过吗?”
慕越看了阿朔一眼,再看看满眼不屑的蓝慕绢,忽然觉得有点荒谬了!
同样都是客人,主家要请谁一起用饭,难道还要客人允准?当然不可能,因此蓝慕绢的意见被无视。
蓝慕绢也因此整个晚上都哭丧着脸,蓝守海瞧了一眼,便彻底无视她的存在,大奶奶她们劝她吃东西,她理都不理,慕越冷冷的看着,既不开口劝她,也不说什么话打圆场,以至于蓝慕绢今日一早就跑到她院子来等她出门。
近午时,严家派人来请三姑太太初二回门。
蓝守海与儿子们对望一眼,总算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营 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营 七
初二这日飘着薄雪,严氏带着继子女们去严家拜年,蓝守海本要同去,却临时被赵知府请走了,严大老爷本候着他,得知他没到,有些失望,。
严氏倒是松了口气。
蓝慕远他们一到严府,就让严大老爷的人请到大厅去坐,顺便见见族里的人,严氏则领着儿媳等女眷,带着两个孙辈,往内院探视严老夫人。
严老夫人院里坐满了严家女眷,慕越牵着走路还不算太稳的侄女,跟在大嫂身后,进到堂屋后,就见一屋子老老少少女人挤满堂,心里有些微惊,旧时的回忆蓦然涌上心头,她心下一紧,不自觉的紧握住小侄女的手,蓝以蘅嘤咛一声,抬头看姑姑,见向来亲热的小姑姑绷着脸,不禁红了眼眶。
慕越陷在回忆里,那是大长公主的寿辰,父亲刚封了卫国公,所以大长公主才会下帖子给她,那会儿也是满屋的女眷,身份最高的是大长公主,其他如国公夫人、侯夫人、伯夫人等,还有郡主、县主,品秩高低不一,但相同的是,她们也如现在在座的女人们一样,脸上笑着,眼里暗含敌意、不屑、鄙视的打量自己,若说两者之间有何不同,大概就是,严家这些女眷们眼中没有鄙视和不屑,反而带着热切的期盼,她们在期盼着什么?
她们表现实在太过明显,慕越都发现了,大奶奶当然也瞧见了,想到出门前,桂嬷嬷转逹公爹的提醒,她暗暗提高警觉,低声嘱咐银心小心注意着。
严氏一一介绍在座的人给大奶奶等人认识。依序行礼请安,分主次长幼落座后,银心她们,一个婶娘便笑指着慕越她们道:“让她们顽儿去吧!大过年的,拘着孩子们也不好。”
“婶娘宽厚,我家这孩子性子顽劣得紧,正是该拘着些的好。”严氏冷凝着脸,拒绝了婶娘的提议。
严老夫人看着碍于自己仍口齿不清,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丑,只拿眼一个劲儿去瞧长媳,。严大太太瞧见了只作不知,婆媳这方眼神官司谁也没看见,倒是严氏与那婶娘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引得人人关注。
那婶娘是严家七房的长媳,她的丈夫、儿子都在军中任职,这婶娘素来是个爽朗的,与妯娌们处不来,反倒与丈夫、儿子军中的袍泽女眷们来往的多。她的女儿站在边上,瞧着母亲与堂姐对上了,嘴角微翘的靠到慕越身边道:“七姑娘可吓着了?”
慕越微偏过头,在心里思量了一番:“二十一姨?”
严二十一姨,笑得眉眼俱弯,“我叫明翠。原在窦将军帐下当差,年后就要到七姑娘身边来。”
严明翠!
她记得父亲给她的名单上,就有这个人,她竟是严氏的堂妹?
瞧她年约十七。梳的是妇人发髻,慕越讶异的看着她。“窦将军说,姑娘新进军营。身边该有年长的处处提点才行。”
慕越点头,“不瞒二十九姨,外甥女正在伤脑筋呢!这是窦将军说的?”
窦将军此人刚正不阿,虽是女子却是个强悍的,上阵杀敌不落人后,但说心细如发嘛!应该就不至于照应到这么细致。
似看出慕越的疑惑,严明翠轻笑为她解惑:“是窦将军的夫婿佟军师提的。”
啊!
慕越闻言才恍悟。
这对夫妻在大周朝是对奇人,窦将军年幼丧母,除父亲外,无其他亲人,自幼随父驻守平罗卫,十四岁时,拜月族来袭,战况危急之际,其父遭人背叛身中数剑而亡,窦将军执剑斩死内贼,代父领兵抵御敌人,。
其夫姓佟,原为窦老将军友人托孤,自幼修文习武,窦老将军将其兄弟视若亲子,窦将军在佟军师辅佐下,终将拜月族击溃,但两人直到窦将军二十许才完成终身大事。
夫妻二人妇唱夫随蔚为奇谭,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这对夫妻偏生倒过来,窦将军豪迈爽朗为军中弟兄所尊崇,佟军师温文儒雅是闺中少女们心仪的对象,二人成婚时,可是让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心碎了。
后来窦将军领兵征战失踪,佟军师坐镇军中指挥若定,一面向蓝守海求援,一边指挥着人深入荒山寻人,终在荒山野岭之中找到断了腿的窦将军,待人回宁夏城后,大夫一诊脉,才晓得窦将军身怀六甲,医者父母心,老大夫狠狠的骂了当娘犹不知的窦将军一顿,这位女将军还理直气壮的回了老大夫,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孕了!
然而那一胎并未保住,直到最后,窦将军都未能如愿生儿育女。
皇上当初封窦将军职时,曾在朝中掀起一阵唇枪舌战,一派力持女人不该牝鸡司晨,一派则坚称窦将军将门虎女,在其父遭奸人所害后,仍能坚强领军力抗外敌,若不能给予应得的奖励,以后谁还愿为国家社稷效命?
她更记得当年大哥出事时,父亲自责不已,熟识的叔伯们都来劝了,可是父亲充耳不闻,那时,窦将军夜半与夫婿突来造访,她因为担心父亲,而守在致宁院里,平儿看到有人半夜来访,连忙把她叫起,只见窦将军大步流星入屋,后方其夫慢条斯理的沉稳跟随,未几就听窦将军厉斥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她一急,没有穿鞋加衣,就匆匆跑出厢房,怔怔的站在冰寒的青石大砖上。
窦将军怒斥父亲对大哥保护太过,遇上了挫折就一蹶不振,那夜月淡星稀,仅有正房透出的灯光,照亮她身前一方光明。
佟军师温和醇厚的声音轻轻的劝着激昂的女声,不一会儿,窦将军甩帘而出怒气未消,疾步来到她面前时,似才发现她呆站在院里,她尴尬的停下脚步,讷讷的对她说了几句话,随即便大步离去,佟军师叹着气追出来,见她在院中,微愣了下,伸手拍拍她的头,便追着妻子而去,。
院里恢复宁静,父亲房里的灯光未灭,却也不见父亲有任何动静,最后是平儿拿了斗篷裹住她,将她引回厢房去。
“窦将军近来可好?”摇摇头甩去回忆,慕越轻轻的问。
“好,就是小少爷们不安份,常惹将军生气。”严明翠小声的道,窦将军一胎双生,一从父姓,一从母姓,这对小兄弟现在刚满三岁。
慕越笑笑,心道,看来这一世的窦将军如了愿,为佟军师添丁了。
她们两个轻声说话,在场有些人偷偷瞧着她们两,蓝慕绢坐得近,听她们在说什么窦将军、佟军师的,便不感兴趣的转头拉了个小丫鬟来问:“我娘呢?可来了?”
那丫鬟是随严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