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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晋邵宸妃为贵妃。
成化二十二年十月;选张氏为太子妃,定于次年二月完婚;自此,太子之争一事落下帷幕。
成化二十三年正月,万皇贵妃病发,卧病不起。
大雪纷飞,金碧辉煌的昭阳殿暖如炎夏,太医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宫人的脚步总是来去匆匆,念秋一直在耳边说着什么,万贞儿却听不清楚了,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绡纱的帐顶,细细的想着往事,回想起这一生,到如今才醒悟,原来,顺境也好,逆境也罢,这一生自己都在无尽无休的斗争,一场以寡敌众的斗争,自己的上半生都在积德,下半生却在造孽。
从朱见济的死到贤妃的儿子,自己竟已不知不觉的满手鲜血。
“娘娘,您坚持一会,娘娘,皇上就要回来了,您坚持住!”念秋哭着喊着,太医说,只有大声的叫喊,才能让娘娘有一点求生的意识。
万贞儿似乎听到念秋在说“皇上”,皇上?浚儿?
心更疼了,怎么忘了浚儿?那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那是刻进了骨血里的一个存在,那是心尖上的人,那是自己爱惨了的男人啊。
“母妃说,整个东宫,本宫只能信任万姑姑,一些贴身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万姑姑来做!”
第一次入主东宫,小大人的浚儿声音嘹亮对自己说道,话语中的全然信任让自己很受用。
还记得那一个冬天,浚儿堆出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雪人时,指着雪人对自己说道:“这是万姑姑!”
那时的自己高兴坏了,忍不住的给了他一个奖励吻:“这是万姑姑给殿下的奖励,以前万姑姑小的时候,娘也是这么奖励我的,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
那声“喜欢!”响彻心扉,至今都觉得心暖暖的。
“万姑姑,皇祖母和母妃一样,不要我了吗?”那一年,仁寿宫的大门紧闭,浚儿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疼,
“贞儿姑姑对我真好!”
“嗯,我……浚儿喜欢贞儿姑姑叫浚儿!”
“贞儿姑姑,浚儿冷!”
那一年,浚儿被废,曾害怕的问自己:“贞儿姑姑,你不走吗?”
“不走,贞儿永远陪在浚儿身边!”
没想到,是真的永远。
那一年,小小浚儿开始闹情绪:“贞儿姑姑坏!”
“贞儿姑姑是浚儿的!浚儿不准贞儿姑姑和他们玩,不准!不准!不准!”一连三个不准,将自己的心都哭碎了。 “那我不要再叫你姑姑了,我也要叫你贞儿!”
“贞儿,我发现了,我发现了!”那一年,浚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那是历史,那是别人的事!”
“你是别人吗?有些事,我可以接受,可以理解,但是决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和自己在意的人身上!若哪天我不介意了,那只能说明,我不在意你了,浚儿,你明白吗?”
……。
那样的日子,虽然苦,却也是甜的,风雨中相濡以沫,那时的自己,是浚儿的一把伞,为他挡去外面的狂风暴雨。
后来呢?
努力的搜索着记忆,好像,后来就那么和浚儿在一起了,他说:“贞儿,我来帮你做决定。”
再后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那段日子,是幸福的吧?幸福得心都痛了。
“贞儿,记住了,在我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贞儿你!”
他为自己废皇后,为自己得罪自己的生母,甚至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害过他的孩子!可是,却偏偏不愿意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再后来呢?
万贞儿只觉得心痛,头痛,眼睛更痛。
念秋但见万贞儿双眼毫无焦距的睁着,泪水横流,心知万贞儿还是有意识的,便叫得更大声了:“娘娘,奴婢请了太子殿下过来,娘娘,您看看太子殿下啊!”
太子?念秋说太子?万贞儿愣住,想要转头看一眼,就一眼,奈何只感觉浑身都被绑住了似的,任自己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
“太子殿下,求您和娘娘说说话吧,奴婢求您了。”
万贞儿听到了念秋哭泣的声音。
“林姑姑这是做什么?万母妃想要见到的该是父皇和兴献王才是。”
这是朱佑樘那温和而又疏远的声音。
之后,衣服簌簌的声音,万贞儿感觉那个孩子就要离开自己了,心一惊,什么也顾不得的奋力伸手一抓,万贞儿的双眼重新有了焦距,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和自己神似的黑眸。
“暖暖……”万贞儿看着眼前的孩子,心痛得无以复加,却又觉得幸福,这是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自己就未曾给他吃过一口奶,未曾给他做过一件衣裳,从来都没有尽到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是,还是幸福的,他长得很英俊,他的名声很好,他是个优秀的儿子,优秀的太子。
“万母妃?”朱佑樘浓眉深锁,第一次面对万贞儿如此变幻的神色,更是不知就里。
“暖暖……”
“贞儿!”
万贞儿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手已经被另一只手夺了过去,手的主人更是不客气的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并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万贞儿只能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毫不留情的离自己而去。
暖暖……
心再哀鸣,那是她的孩子啊……
“贞儿,你不能丢下浚儿。”朱见深带着恐慌的声音,终于拉回万贞儿焦在朱佑樘身上的心。
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那打理得好看的胡须,万贞儿细细的扫过朱见深每一个地方。
当初犹豫过,矛盾过,最后还是跟着心走了,带着侥幸的心里想要抓住那一分幸福,结果,幸福过,也心伤过,希望过,也绝望过……
“浚儿,二月就是佑樘和若娴大婚的日子,不要因为我的死而改期。”到如今,万贞儿记挂的,也只有暖暖了:“让她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吧,也让全天下的人看着……他们的幸福……”
会幸福吗?心没有一丝的信心,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愿……
朱见深只觉恐惧弥漫在心中:“不,贞儿,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过的,贞儿!”
“永远?”万贞儿又想起了从前,脸上绽放一个无奈又凄凉的笑容:“浚儿,我的一生,还不算永远吗?”
永远……
想到那些撕心裂肺的痛,万贞儿的心似乎就更痛了,若生命可以从来,我定不再带任何的侥幸。
浚儿,你为我迈出了九十九步,却为何就是不愿为我再跨出那一步?那最后一步,才是我最想要的啊!
再次用模糊的双眼看向朱见深,心似乎已经没了跳动的感觉,似无奈,似可惜,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但愿,我们不要再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回忆也注水了,但是,快完结了,不想中途断了影响大家的情绪,就让风筝占点便宜吧。
然后,喜欢悲剧结局的亲们,就此打住吧,这就是结局了,痛苦了半生的万贞儿解脱了,剩下的事,再与她无关,故事结局了。
156尾声(一)
贞儿走了;朱见深没有哭,也没有情绪失控,只是感觉脑中空白一片,心也是空白一片的;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万贞儿,贞儿的面容很是安详,静静的躺在床上犹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还记得当年母妃将自己交到她的手中,自己无助的抓着她的袖子时;她眼中的怜爱像冬日里的阳关;让满心恐惧的自己顿时不再害怕。
寒冬腊月;她带着自己玩雪;教会自己堆第一个雪人,那时候的自己心底里是照着她的样子堆的,当她那个疼爱的吻落下时,心里软软的,暖暖的,终于感觉到自己是被疼爱着的,还有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
她总说那个冬天是最冷的,其实,于他,那个冬天却是最暖的,奴才们将炭都贪了,没了地龙的东宫冷得如地狱,当被那个暖暖的怀抱包裹住,冰冷的小脚感受着她的体温时,心底里就已经有个声音在说,这个姑姑,永远都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
被皇祖母拒之门外,被母妃避开,这些伤都敌不过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疼爱的吻。当年太子之位被废时,所有人都义无反顾的抛弃了自己,是她,只有她不离不弃。
他和她之间,唯一的意外就是楚梦离,那个不该存在的男人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