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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想些什么。”东方碧仁爱怜地搂紧她,轻轻斥道。他虽不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认定她吃了很多苦,或许受刺激影响智力了也未可知。
就连林绛珠、甄石盟向来相信缘法,也解不得薛浅芜那句话。
薛浅芜心下里,似半糊涂,而又清晰。她隐约明白些。
当初她穿越来的时候,魂附在了老废后的身上。无论天命如何逆转,以正值韶华之妙龄匹配四十岁左右的躯壳,都可能会出现某种不适感吧。更何况是,她现在的年龄,貌似比前世还要小几岁。
而这段时间的行尸走肉,灵魂附在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婴身上,算不算是一种缓冲以及中和呢?
有了这段中和缓冲似的迂回,那种因穿越而可能带来的异体不适之感,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吧。
就像枯木逢春,将所有老迈腐朽的沉暮之气,都转到了枯萎的枝干上,然后把那老枝砍掉分离而去。剩下的新枝上,依旧嫩芽莹翠,生机盎然,丝毫没了老树病态。
这样是好还是坏呢?心思恍恍惚惚这样转着,却不能说出口。
关于穿越关于替身这个问题,是薛浅芜唯一需要烂死在肚子里的秘密,无可分享,无可说起。纵使是对最亲最近的东方爷。
如果所料不假,这棺里的女婴,或多或少确是因自己而死的。拼的只是谁更命硬而已。
不管是之于老废后,还是女神童林雪隐,薛浅芜都把她们拼赢了去。不同的是,对于老废后,薛浅芜比拼掉的是她衰弱的灵魂;对于林雪隐,薛浅芜比拼掉的是她稚嫩的躯体。最终把鲜活富有能量的灵魂,盛放在了疑似薛后胜似薛后的皮囊里。
如此说来,她应该感谢林雪隐。
在她冥想之时,她忽忆起林雪隐与夭折婴儿中氏无名之间的关系来。心里更是颤动,坚决要求打开棺材验一下尸。
甄语遁看她不怕死,也只得由着她。
薛浅芜双手抱出林雪隐,东方碧仁忙接过来,托在臂弯之中。薛浅芜轻轻掀起林雪隐的裙摆,露出髋间雪白粉嫩的肌肤。赫然入目的是,那片裸露之上,有米粒大小的“壑”“颜”二字,并着一株绛紫色的仙草!
薛浅芜倒退一步,这小女婴竟是那奇怪消失了的未成形的中氏无名不成?!
薛浅芜内心惊诧到无以复加。东方碧仁脸色却亦大变,托着林雪隐的双臂不自觉颤抖着,口中倒吸冷气,连续问道:“这孩子多大了?什么时候生的?打哪里捡来的?”
薛浅芜看东方爷的脸色不对,自己也被纷杂思绪搅乱得一塌糊涂,只问:“你是怎么?”
东方碧仁没有答话。
甄石盟想起当日贤王夫妇的惨死,很长时间缄默不言,里面恩怨似乎太多。何不一并盖过,不再揭起,让世间平静一些,抹去那一片片的血腥仇戮呢?
听了薛浅芜怔怔的反问,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添乱的话来,只漫然接着道:“一次往深山老林里采药,途中捡拾了这女婴。想是樵夫村妇的女儿,在野兽出没的地儿,父母遭到不测,才使得小小的她落了单……”
东方碧仁长舒了一口气,眉间仍是化不去的疑虑重重,慢慢把她放回棺中。又看了良久,才迟钝盖上了棺盖。
甄语遁看眼前的这对情侣,虽然他们神色变幻各异,但对雪隐妹妹流露出的怜惜悲悯疼爱之色,却是如出一辙。心中纵然难过,只别过了脸去,不再提让薛浅芜守灵棺中超度雪隐妹妹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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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碧仁若在以往,定会带着薛浅芜,在这九莲佛心山的两座石寺内外,欣赏一番大好山川,排遣连月来的担忧挂念。但是眼下,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他只想带着她,速速回到京城里去,确认一件事情。
又说了些子感谢话,东方、薛氏二人辞别了甄、林师傅,踏上归途。
薛浅芜的心志渐明,往事历历浮现眼前。她不无担忧道:“我既然出来了,回去还要重新面对那一切吗?”
东方碧仁瞅着她,掩饰好忧虑色,笑着戳她额头道:“我不是一直在吗?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说到这儿,边掻她的痒边转话题道:“还好意思说呢,看我不收拾你!怎么狠心把我一人扔下,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若是找不到你,这可如何是好!”
薛浅芜躲不过,被他挠得连连告饶,一时却也忘了日后的很多烦扰来。
走一程歇一程,东方碧仁叹道:“你也忒任性了!且不说我,绣姑姐姐你也放得下吗!”
薛浅芜眼眶不禁湿了。这一诀别,原想着相见遥无期,形如再无缘了。不想还是抵不过东方爷千里奔波而来的疲惫身影。
跟他回去,她认了这一遭。喉间有些发梗,问道:“绣姑姐姐……她和秦延,怎么样了?”
东方爷抚一抚她的头,埋怨着道:“自己的妻跑了,我尚自顾不暇呢,哪有空闲心思去关注他们啊?”
薛浅芜嗔他了一眼,捶着他的手臂:“越没个正经了……也不管人家一肚子苦水。”
东方爷越发低柔了声音,妥协地道:“我怎会不知你的苦?”
搂她在怀,正色说道:“你走之后,我一直在焦头烂额四处寻你,没上心秦延他们的事儿,却也是真。”
薛浅芜幽幽道:“他们不比咱们,有那么大阻力。只要他有情她有意,走到一起也是必然趋势。木已成舟……他们应该很好了吧……”
东方碧仁一手持着缰绳,一手环着她的腰,唇吻着她头顶的发,含混着道:“咱们好了……他们自会好了……”
薛浅芜的头皮酥酥痒痒,那种奇妙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分,那般热血沸腾、奋然无畏。一路走来的苦,所受万般委屈,好似皆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他的心一直离她这样近,一直用怀抱温暖着她,也许她就不该有任何的惧怕。
她紧紧偎着他,两人的心跳又互相印证着,有力而永恒地跳动着,像是息息相关的回声。
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薛浅芜在颠簸的马背上,眼皮忽沉忽阖,终于睡去。接连数日奔波,起伏的山峦远远地被甩在了身后,那种寒湿瘴气,也被马蹄扬起的干燥尘土尽数遮去。某次睡醒,黄昏的夕阳如锦绣一般苍艳,明黄、瑰红、靛蓝、杏黄,仿若一副丹青神作,横铺在天宇间。薛浅芜张嘴痴痴地看着,问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距京城还有多远?”
东方碧仁一愣,心跳紧了一紧,温情地道:“问这个做什么?你这番回去了,不必见任何人,你想住在哪里,我就悄悄地把你安排在哪里。”
薛浅芜蹙眉道:“然后你享齐人之福,宰相府里有一宅正夫人,外面养着妾室,可是不是这样?”
“怎么又说较真傻话?”东方碧仁蹙着眉道:“你明知的,我不可能把她当妻,也不能当伴侣。一切只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但无论我再冷落她,她若不走,我也不能逼她……”
薛浅芜点点头,然后摸一摸他的心口处,仰起脸道:“你这里不忐忑吗?”然后摸了自己的心口处:“我这儿可是跳得紧呢。你我之间横亘着一个人,你虽一时意志坚定,终归天长日久,只恐出现什么意外。”
东方碧仁望着前方一座破败的庙宇,心中惶惶,却坚定道:“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就不会出意外。”
“你的心我向来都知。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你回来了……”薛浅芜咬咬唇,还想说些什么,东方碧仁揽过她的肩,抱她翻身下马:“你累了吧,又多思起来了。正巧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那庙里歇一歇脚。”
薛浅芜不再有异议,任他抱着去了。进入庙中,四处打量,竟是安静得很,没有一丝人气。难得的是,有灶房有床铺,还有一些生米干柴之类。显是好久没人住过了,墙角上庙檐上结着很多的蜘蛛网,闻在鼻中有股灰尘的积久感。二人在里面住下,略略打扫清理了番,烧了热水泡了泡脚,安安静静坐在床沿晾着。
薛浅芜看东方爷盯着她白皙的脚踝止不住瞧,忽然想起脚是古代女子很隐私的地方,只有丈夫才能看的,不禁有些羞赧。再看看两人赤脚相对,像是一对即将圆房的夫妻,更是难以自然,下意识地把一双纤足往里蜷了蜷。
东方碧仁看她防范,哑然失笑,捉了那一对儿白玉莲脚,轻轻刮着她的脚底笑道:“看你还往哪儿藏!”
薛浅芜伏在他的肩头,笑得差点打跌,不消一会儿,有情人便滚作了一团。东方碧仁看着自己半压在她身上,衣衫不整,俊眉一轩打趣她道:“这成什么体统!闹洞房也不带这样的。”
羞赤之色爬上薛浅芜的眉梢脸颊,她越发蜷缩的像一只猫。东方碧仁点着她的鼻道:“看你这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