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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手记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4.03.27正文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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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大敌当前,这样动摇自己的人心也是个问题。
    所以他想在这儿吹吹冷风,兴许就能清醒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知道孰轻孰重。
    沐容站在他面前愣了片刻,讷讷地发问:“陛下您……有心事?”
    “嗯……”贺兰世渊点点头,“算是。”看向她,思量着问说,“你觉得……叛国者,如何?”
    沐容答得不带犹豫:“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呵……”贺兰世渊笑了笑,又说,“那如是至亲叛国呢?”
    沐 容自然认为他指的是瑞王,那是他的弟弟,一时只道他终究在亲情上心软了,知道在情理之中,还是清醒地劝了一句:“奴婢觉得,陛下还是该顾大局吧……不论怎 么说,叛国之人,引得家国不安、两国兵戈相向,一旦开战必有无辜之人丧命,陛下若对此心软,觉得有愧于至亲,又对得起那些丧命的军士甚至手无寸铁的百姓 么?”
    逻辑清晰观点明确。沐容自认不是个能“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唯独在这涉及叛国与战争的事上,N比一的人命对比反差太大,就是再自私,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姑息了所谓“至亲”。
    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读了小学中学大学……好像一辈子都是这么按部就班,也就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可顾虑,是以“三观”上微有偏差也无伤大雅,不过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得底线明确。
    沐容抬眸望着皇帝,神色坚定无比。她觉得很多时候,眼前帝王在面对大事时的风轻云淡很让她震撼,不知今天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动摇……
    须臾,方见皇帝点了点头,镇静地回给她一句:“朕知道了。”

    之后宫里便有了大动作,林氏曾执掌的尚仪局被宫正司查了个底儿掉,任何疑点都没有放过,一时间,弄得很有些人心惶惶。
    但怎样的人心惶惶也阻不住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已是十一月底,宫中照例开始筹备新年时的宫宴和元日大朝会。
    有些安排是要事先知会各宫的,譬如座次安排。许是在与自己有关的事上总会多个直觉,一贯神经大条的沐容,在宦官和娜尔交代宫宴安排的时候,偏生多了个心眼。
    一年一度的新年宫宴,驻外使节都会回来觐见,沐容把一个个名字听下去、又看了那绘着座次安排的图纸,没有沐斐。
    心头一缕不安涌动着,倏尔想起前几日皇帝的话,以及……为什么突然把她从御前支开。
    难不成……
    打心里恐惧,那宦官仍慢条斯理地交代着各项事宜,等了许久才把她等走了。
    沐容凝视着娜尔的面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我父亲呢……”
    娜尔面上陡显慌乱――这就够了。
    沐容知道,必定是真出事了,且还不是小事。皇帝在瞒她,娜尔也在瞒她,甚至很可能御前众人都在瞒她。
    再想想皇帝那日问她的话……
    至亲叛国如何?
    沐斐……叛国?
    沐容心里五味杂陈,沐斐于她,虽然决计说不上是“父女情深”,但她知道这位父亲是替她操心的,不管是从前的压岁钱还是在她的婚事上,沐斐一直是为她着想。
    她很难把沐斐当做真正的“父亲”来看待,却也有很复杂的感情在里面。
    他叛国了……?
    沐容心绪难言,只想去成舒殿问个清楚。
    “……沐姐姐!”娜尔挡住她,解释得断断续续,“陛下他……其实这事……沐姐姐你别着急……哎你别走!”
    沐容阴阴冷冷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就淡定绕过她出去了。


☆、第85章 相护
    成舒殿门口的宫人只觉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沐容的神色阴森得可怕;且没有如往日一样听说皇帝忙着便离开,凡是坚定地决定候着。那张脸……让人觉得若是此时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气势汹汹地拎着砍人。
    两个宦官拗不过;僵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进去回话。
    贺兰世渊听了,也不知她有什么事,思量了一会儿;请进来见。
    沐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抬头就问了一句:“陛下;您那日问奴婢的问题,不是因为瑞王;是因为奴婢的父亲,对不对?”
    “……”一噎。
    沐容又道:“所以陛下让奴婢去陪娜尔也是为了把奴婢支开?就为了不让奴婢知道么?”
    贺兰世渊被质问得没有话讲。御前众宫人都惊得屏了息;均是暗道这沐容没轻没重,平日里也还罢了,这关乎朝政的事,皇帝乐意告诉她是抬举她,不跟她说更在情理之中,哪由得她这么问?
    沐容始终凝视着皇帝,目不转睛而没有惧色;贺兰世渊也看着她,看似平静其实有点心虚。
    “嗯……”皇帝默了一会儿,又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宫人,应了一声“是”,又道:“本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朕实在不知怎么跟你说这话。”语中微顿,说得平淡且诚恳,“是为你好,毕竟这事……”
    沐容未予置评,略作思量,又道:“那父亲现在是关押着还是已经……”
    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都没有。”贺兰世渊离座走去扶了她起来,定下神来,不再隐瞒,“他……叛逃了,没在靳倾也没有回大燕,禁军都尉府正在抓人。”
    沐容稍安了心,又有点不信地追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皇帝轻一颌首,“究竟怎么回事,还得等把人找回来再说,所以……你别着急。”
    沐容撇撇嘴,分明不满意的样子,喃喃地埋怨了一句:“那陛下干什么不明说还来套奴婢的看法?觉得奴婢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么?”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个……你什么时候讲理什么时候不讲理这事没准儿啊,朕也很为难啊……”
    “……!”沐容怒目而视。
    方才还紧张着的气氛倏尔轻松了,贺兰世渊心底却还有些不安――她这性子,平日里看着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可从她那本手记看……分明只是很多心绪藏着不说罢了。
    打量她须臾,仍自有些担心地问她:“你觉得这事……如何?”
    没察觉周围宫人的又一次屏息,众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当真是头一回听皇帝在政事上如此问一个女人的意思,且这人还不是宫嫔,是个御前女官罢了。
    沐 容认真思索着,俄而缓缓道:“奴婢记得……在奴婢告诉陛下瑞王的事时,陛下说过,既不信瑞王会谋反、也不觉得奴婢在骗陛下,左不过事情搁在了面前,查明白 就是了。”贺兰世渊神色微凝,见她抬眸,微一点头,她又续道,“奴婢觉得此事如是。于大局,奴婢知道叛国者轻恕不得;于私心,奴婢不信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来……”
    说得没底,她对沐斐知之甚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既然是替那个“沐容”活着,在一些观点上必须明确。
    总不能让她一甩手真不顾沐斐死活。
    贺兰世渊略有讶意,而后便是欣然。沉下一口气,面上复又现了笑容:“于大局,他若真是叛国,朕不能因为你放了他。”
    沐容颌首无话,知道他既然是一国之君,便只能如此。不仅如此,如若沐斐当真叛国,她这个做女儿的必定是不能再留在宫里了,翁主的名号也决计不能再留着,深一步说……能不能留住这一条命,都得走一步看一步。
    眼 见她眉目间浮现几许忧意,贺兰世渊一哂又道:“于私心,朕可以为你退上一步。能刺配便不杀他,能只杀他了事就不抄家。”正有错愕划过心头,沐容抬眼间有些 慌乱,恰与他目光一触,一时失神未及移开,见他薄唇轻启,从容不迫地再续上一句,“就算要抄沐家,也决计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好像突然有一阵道不清的感动涌起,在胸中撞得让人难受有有些享受。这种品不明白的滋味让沐容连话都接不上。
    只是被人护着的感动么?似乎并不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儿女情长,觉得这种感动掺杂了家事国事,似乎背后就是烽烟再起兵戈相向,但在刀光剑影中,始终有一个人可以竭尽所能多予以一份心安。
    怨不得乱世的感情最是动人,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说不该掺杂太多旁的因素,但在乱世时,加进了那些避不开的命数、在凄美或悲伤间仍坚定存在的感情……才算不枉“真情”二字。
    沐容回了一回神,拼力不让自己有这种情绪。于沐斐的事,她不该是这种旁观的心态;于自己的事嘛……她也实在不想这样一点点沦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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