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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一怔。
“应下别人的请?应下谁的?”她问道。
叫什么来着?朱小娘子忙看向春灵。
春灵领会。
“程家四郎。”她忙说道。
程家四郎?那是个什么东西?妇人皱眉,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都在她心里记得明明白白,做梦都不会忘,从来没有个什么程家四郎。
老娘当花魁的时候,你还正吃奶呢,跟我玩这个?
妇人冷笑一声。
“推了。”她说道,“你去高小官人那里。”
“那怎么成?”朱小娘子脾气也上来了,“我应下怎么能不算数?”
“不用你食言而肥,这个恶人我来当。”妇人似笑非笑说道,“我去和这位程郎君说,怪不到你头上。”
说罢转身。
“我倒要看看这个程郎君有多大斤两。”
德胜楼一间包厢中,几个年轻男子正坐定,一面四下打量,带着几分惊喜。
“行啊,文俞,你竟然能请我们来这里。”其中一个说道,伸手拍打一下程四郎的肩头。
程四郎讪讪笑了笑。
“也就坐一坐,说说话。”他说道,迟疑一下,“听个琴。”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带着喜悦笑了。
“这么说还会请个奏琴的?”他们问道。
虽然第一次来。但德胜楼里的妓女们京中为首的传闻他们还是知道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才艺俱佳。
当然,价格也不菲。
程四郎嗯啊含糊应了声,有些不安的看向门边。
门猛地被拉开了。程四郎吓的坐直身子。
“哪位是程郎君啊?”
一个妖娆的美貌妇人迈步进来含笑说道。
这就是请来的妓女吗?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很美的。
屋中几人带着几分兴奋看过去。
程四郎点头应声是。
这么年轻,一口的外地口音,果然…
妇人心中冷笑。
“对不住啊,您点的朱小娘子已经有约了,所以不能来了。”她含笑说道。
朱小娘子?
在座的几个年轻男子都吓了一跳。
是那个花魁朱小娘子吗?
是那个进士簪花跨马游街时以鼓舞助兴的朱小娘子吗?
“你这家伙,随便请个就行了,怎么一上来就请了花魁,那怎么请得到。”一个忍不住低声对程四郎说道。
程四郎并没有看他,似乎也没听到他说的话。而是看着那美貌妇人。
“可是我请的时候,朱小娘子并没有约,且已经应下了。”他说道。
此言一出,门边厅内的人都看向他,面色惊讶。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朱小娘子另有约了,所以不能来见程郎君你了。”妇人收了笑,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是何道理?是我先约的,且她也应了。”程四郎挺直身子说道。
哎呦喂,还杠上了。
厅内的气氛变了,而陪坐的其他人也察觉不对了。
“程郎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朱小娘子要你这样说的吧?”妇人似笑非笑说道,居高临下看着程四郎。
啊?
竟然…
其他几人惊愕的看向程四郎。
这小子竟然与朱小娘子早就认识了?
“她不想见那位客人,就要用你来做挡箭牌,你心里可明白?”妇人接着问道。
“大娘子在说什么?”程四郎说道,绷着脸,“我只是进来饮酒的。你在这里说些什么?快些叫朱小娘子来便是。”
妇人嗤声笑了。
“郎君,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她说道,摆着染的鲜红指甲的手,“英雄救美,博美人一笑。头脑一热,什么事都敢去做,不过,还是慎重一下吧,有时候头脑一热就热一热,但有时候,这一热的后果你可担当不起啊。”
就算是再没来过德胜楼,听到此时,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没想到,程四郎这小子竟然敢做出与人争花魁的事,不过,看起来好似花魁还对他情有独钟一些?
“大娘子说笑了。”程四郎绷着脸,“我听不懂你的话,还是把朱小娘子请来吧。”
这外乡人真是可恶!
妇人先是花魁出身,一向被人追捧,年老色衰后又做了这教坊司的教习,哪个不高看她一眼,这小子竟然来跟她装傻,害她白费口舌。
“既然郎君听不懂,那我就直说了。”妇人柳眉倒竖,“你日后休要来找我家朱小娘子了!”
此言一出,门边跪坐的程四郎的小厮再忍不住跳起来。
“你这妇人怎么跟我家官人说话呢!”他喊道。
官人?
妇人看向程四郎。
小厮带着几分得意,没错他的公子如今可是官人了,你一个小小的教坊司老鸨竟然敢这样跟官人说话!
妇人挑眉笑了。
“官人,我这里还真不稀罕官人。”她说道,“少拿官人来吓我,就是吓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喂,你知道我家官人是谁吗?”小厮顿时有些羞恼。
而此时在一间豪华包厢内,一个斜倚在美人身上的肥胖男人微微的抬眼看过来。
伴着他的动作,屋内的鼓乐声顿消,两边分席上嬉闹的男人女人们也安静下来。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门边那个怯怯的小丫头身上。
“你说什么?”正座上的男人慢慢问道。
“回高小官人的话,我,我家娘子被程官人先请了。”春灵抬头说道。
“程官人?”男人呵呵笑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哪个程官人啊?竟然能得朱小娘子青眼?”男人慢悠悠说道,“我可是三番五次都请不来的呢。”
他说这话捏起面前一颗酒酿果子,手指那么轻轻一用力,汁水四溅。
第六十九章 生春
哪个程官人?
江州程氏,新科进士程文俞。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姓程,江州程,他有个妹妹是程娘子。
逼退鬼判官的道祖李真人亲传弟子,能与张江州并称的程江州程氏女。
春灵心里喊道,但,这种话她会说吗?
她要是说出来,万一这高家的小子怂了呢?戏还怎么唱?她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对啊,谁啊?这么厉害啊?”
厅内的其他人也纷纷嚷道。
在这一片叫嚣中,小丫头似乎有些害怕。
“奴婢,奴婢不知道。”她结结巴巴说道,又一抬头,“反正娘子说他很厉害的。”
一个女人夸赞一个男人很厉害,是对这个男人最大的褒奖,但也是对另外一个男人极大的羞辱。
厅内响起一阵大笑。
“很厉害?”高小官人收了笑一抬手说道,“拿着我的名帖,去和这位很厉害的程郎君说一声,今日我要借他的朱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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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吏部郎,又不是你的岳母,你是什么官人关我什么事?”
而此时包厢中,教坊司的教习娘子终于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激怒了,竖眉喝道。
“我这德胜楼里,招待的是官人,却也不怕被官人要挟。”
说罢一伸手。
“你这官人,我德胜楼招待不起,请另寻他处吧?”
竟然被一个老鸨赶出去,包厢中的诸人面色通红,尴尬不已。
“四郎,四郎,快走吧。”当下几个人便起身,低声说道,“这种地方本不该来。”
这话被妇人听到。看着这面前几个书生的寒酸气,更是不屑。
“是啊,这德胜楼岂是谁想来就来的?”她冷笑说道,“说来我还没问。你只说请我家阿衡,可付的起钱?”
程四郎面色亦是涨红,坐在那里局促不安。
门外又传来脚步响,门被猛地拉开了。
屋中的人顿时眼不由一亮。
站在门前的女子艳若牡丹色如芍药,一身华丽衣裙,再配上那璀璨的朱钗发簪,恍如人间仙子。
“阿衡多谢程郎君厚爱,只是今日阿衡有约,待他日再与郎君赔礼。”朱小娘子施礼说道。
程四郎神情更为局促,忙起身还礼。
“啊。不,不是的。”他结结巴巴说道。
话没说完,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屋中的诸人忍不住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神情倨傲的家仆。在他身后是神情怯怯惶惶的春灵。
见到他,原本神情不屑嘲讽的妇人立刻换了笑脸,忙不迭的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