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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钱有势惹不得,虽然他是个小吏,但也知道在京城他的命甚至还不如那些泼皮无赖呢。
真是该死,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没有打听清楚了再决定!
都是被气昏了头。行事鲁莽,如今惹来这大麻烦!
难不成最后反而要自己丢了性命?
“你的命寿只到今天了。”
“小哥儿,不妙,不妙,印堂发黑,必有灾厄啊。”
他的眼前耳边反复的浮现这两个人的话。
竟然这么巧?两个人都这么说?难不成真的有大难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是胡说呢!
向七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他伸手按着胸口,似乎不这样心就要跳出来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大街上人群中穿行。
周围的喧哗说笑皆能入耳,但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向七!”
忽地一声大喊从前方传来。
向七打个哆嗦有些茫然的看过去,见大街上迎面有一群人跑来。
“在那里!”
为首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指着自己喊道。他的手里举着一根木棍。
不止是他,那跟着他冲来的人手里都拿着木棍家伙。
他们想干什么?
所以还是想杀了自己是吧?
刚才只是说的好听!
向七不由站住脚,开始慢慢的后退。
在大街上就敢打杀他吗?这也太张狂,绝不可能的!
“向七,你干的好事!”
人群里又一个声音喊道,这是个熟悉的声音。
向七怔怔看去,见人群中竟然还有董老爷。
董老爷面色阴沉,虽然年纪大了,脚步却不比那些汉子们慢,疾步的走来。
你干的好事!
他知道了!董老爷知道了!
向七顿时面色如土,心跳一瞬间停滞了。
他的这个岳丈,不,不,是爹,他是赘婿,要喊爹的。
他的这个爹独身在京城,靠着人人瞧不起的倒夜香起身发家,本就不是个善茬,手里也不是干净的。
他的这个爹本来就看不上他,退而求其次的招赘自己,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
如今他已经给董家生养了两个儿子,对董家来说,自己已经没用了!
他早就想踹了自己了吧?
尤其是如今又有了徐茂修,看看那一日徐茂修上门时,这个老不死欢喜的样子,恨不得喊徐茂修当爹!
如今这老不死的知道是自己干的了,更有借口除掉自己了!
自己这个赘婿,本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地位,就是打死了也没人管!
他们要打死自己了!他们要打死自己了!
向七大喊一声,调头就跑。
“你还跑!你往哪里跑!”
身后传来董老爷怒吼。
向七更是加快了脚步,却不知道踩到什么,一个踉跄就跌了出去,正扑在街边一间商铺的砖石台阶上。
尖叫声在街道上炸开。
半芹死死的掩住口,将那尖叫声堵住,瞪圆了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向七头脸下的血蔓延开。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啊!
第一百零五章 生气
神仙居门前大街上水泄不通,人声鼎沸,期间吵骂声不绝。
后边新来的挤不过去,听不到也看不到急得只跳脚,只得不停的询问前边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个老头追打自己的赘婿,结果赘婿跌死了…”
“…不是,不是,不是追打,说是这赘婿欠赌债被人打了,老头带人来救场,谁知道这赘婿以为是来打他的吓得跑,结果跌死了…”
“…好好的怎么能跌死?”
“…是说啊,所以老头正揪着店铺要见官,说是他们的霸占街道,修的台阶长,结果才致人跌死的…。”
“…这也行?”
“…。那老头是董大香,连夜香都能抢着当宝贝,跌死了赘婿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捞一把。”
街上议论纷纷,一层比一层热闹,这般热闹很快官府的人闻讯赶来,一番纠缠拉扯之后,将董老爷一干人以及哭丧着脸的商铺掌柜,连带尸首一并带去官府,大多数人都跟着去官府看热闹,街上余下的人才渐渐的散去。
二楼临街的包厢里,周六郎放下窗帘,回头看程娇娘。
自始至终,那女子都安坐在几案前,认真的吃饭。
真是…难以置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程娇娘说道,头也没有回一下。
“难道他真是自己跌死的?”周六郎干脆走过来,在她对面跪坐下问道。
“不是跌死还是怎么死的?”程娇娘问道,“我没有守着窗户看,不知道。”
又开始装傻充愣。
周六郎看着她。
“你还特意选了这件包厢来,不就是为了方便看他怎么死吗?”他说道。
“这是神仙居最好的房间,我来自然要用这里。”程娇娘说道。
这种话傻子才会信!
周流浪哼了声。
自从进来之后,没有吃茶,也没有吃点心,什么入口的都没有。难道是味道?
他抬起头看四周,又用力嗅了嗅。
这是神仙居杏花厢房,里面的装饰用的都是杏花,包括熏香。
至于是不是杏花香气,周六郎一个男人家也分辨不出来,反正香气淡淡几乎察觉不到。
“你到底用了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毒吗?”
“这世上哪有随意针对特定人而其他人无事的毒?”程娇娘说道,“那样的话,岂不是随心所欲成神仙了?”
“你不就是神仙吗?”周六郎哼声说道。
“我要是神仙,还用跟这样一个人费口水?”程娇娘说道。慢慢的拨着碗里的米。
“那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死?”周六郎问道。
“因为我今晚就要打死他。”程娇娘说道。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运气不好,他竟然先跌死了。”
打死?运气不好?
“那你说他现在的死没在你的预计中?”周六郎问道,一脸不信。
难道说真是向七自己运气不好跌死了?
哪有这样巧的事!
这怎么可能!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在和这女人见过面。又被吓的心神大乱的之后…
对,吓的!
“他是被你吓死的!”周六郎坚定说道。
没错,她能将刘校理恭维成风疾,又能把秦十三郎气死,自然也能把这向七吓死。
越想越是如此。
“原来你让我去南城门找他写文书,又找个算卦老头诈唬他,都是为了此时。”他说道,点点头。
“不是。”程娇娘说道,放下碗筷。
“那是为了什么?吓唬他玩吗?”周六郎哼声说道。
“对啊。”程娇娘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吓他玩,出口气,而已。”
周六郎瞪眼看着她。
“你?”他皱眉说道,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会这么无聊?”
程娇娘垂下头,起身。
“喂。”周六郎坐着抬头看着她,喊道。
程娇娘垂视线看他。
周六郎看着她。
“你是在生气?”他问道,神情惊讶。
忽的又咧嘴一笑。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他说道。
眼前的少女端正而立,神情依旧木然,但那样微微斜视过来,竟然恍惚也带了几分灵动。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宠辱不惊,死水一片的,竟然会生气?
原来她生气是这样的…。
“是生气了吧?”周六郎说道,一面抱臂看着她,“这件事的竟然真的是一个狗屁不是的人私愤报复,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连你也束手无策的大事,你要气死了吧?竟然被那样的一个人推入这样的境地……”
他说着再次咧嘴笑。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的,但真的应了那句话,往日打雁,今日叫雁啄了眼…”
程娇娘收回视线,提裙迈步向外,半芹忙起身低头跟上。
周六郎转头看着她,手一撑地跃起跟上去。
“喂,我还奇怪你今日怎么说了那种话。”他跟上,将半芹挤到一边去,低声说道,“原来这次真不是骗人耍手段,而是真生气了,吓唬他出气呢。”
程娇娘只是向前而行目不斜视。
午后的神仙居没有什么客人,长长的走廊里安静无比,初秋的日光从直窗内投落在地上,衣裙摇曳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