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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闪过,三夫人又想到,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然失却了祖母的欢心,那不管之后她再怎么做,都是已经失却了,再也挽不回来了,倒不如索性就一次做绝了的好!
因唤了那领了卢嬷嬷之命,即刻要去请谢嬷嬷的丫鬟,亦即时常随侍老太夫人左右的落翘,笑向老太夫人道:“落翘姐姐可是祖母身边得用的,祖母身边如何离得了她?不如让我身边的海玉去罢,横竖她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让落翘去请人,好事先串过口风儿,等谢嬷嬷来了后来个抵死不认帐?三夫人暗自冷哼,想得倒美,她偏不让祖母和孔氏如愿,要知道孔氏那个亲舅舅可是货真价实,是三爷费了好大功夫才查到弄来的,她孔氏不是说如果是真的,就要帮衬其一把,供其一碗饭吃吗?那他可就要等着看这位“老舅爷”以后会给孔氏添多少麻烦和笑柄了!
三夫人话落,不待老太夫人有所反应,孔琉玥就先说道:“是啊祖母,您身边如何离得人,不如就让海玉去罢,横竖谁去都是一样的!”她既然敢说出果真那人是她血缘上的亲舅舅,就帮衬供养他的话,自然就已做好了那人的确是的心理准备,连今天这样的局面她都应对过去了,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她的?更何况还有傅城恒做她的后盾!三夫人实在没有必要这般严防死守,岂不知与她的大度一向比,只会越发显得她不顾大局,只会越发让她让三房失了老太夫人的心。
果然就见老太夫人原本只是微蹙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淡声道:“既是如此,就让海玉去罢!”
海玉应声而去。
这里卢嬷嬷见落翘没了差事,于是使了她带在座未出阁的小姐们去暖阁里吃茶,她自己则亲自指挥促使婆子架起屏风来。
片刻,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屏风架好了,卢嬷嬷便又亲自去了厅外领人。
就见七八个婆子围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生得倒也不算太差,只是眉眼间全是猥琐之气,穿着打扮也流里流气的男子,正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问:“您真是我们大夫人亲舅舅?”、“您说您从江州来,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今儿个来?”……之类的话。
卢妹妹嬷嬷当即大怒,站在青石板台阶上居高临下喝命那些婆子:“一个个都没学过规矩是不是,当着客人的面儿,就磕起牙花儿来,成什么体统!还不将客人给好生请到厅里去!”哼,且让你们再得意片刻,等会儿看不打得你们屁股开花,满地找牙!
卢嬷嬷说完,便先转身进去了,余下那些婆子到底不敢再放肆,上前请了那个男子进厅去。
因那屏风是象牙花映玻璃的,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不能看见里面,因此男子才一走进厅里,屏风后面众女眷便将其看了个分明。
只见其穿了件深蓝色的粗布直裰,腰间却不伦不类拴了一条大红的腰带,衬得他整个人说不出的猥琐滑稽,再配上他一进厅里便乱看个不住的贪婪双眼,让人只消看一眼,便不由得生出几分本能的厌恶来。
于是都快速收回目光,低垂下了头去,顺便掩饰一下眼里的厌恶和不屑。
三夫人看在眼里,就又得意的笑了起来,示威性的看了孔琉玥一眼,忽然拔高了声音向外说道:“这位客人说是我们永定侯府大夫人的亲舅舅,可有证据?要知道我们大夫人可是柱国公府的表小姐,柱国公府的三位老爷才是我们大夫人的舅舅呢,你可别信口雌黄,不然有你好看……”
“三弟妹此言差矣!”不待三夫人把话说完,孔琉玥已冷声打断了她,“你既然自己都知道柱国公府的三位老爷才是我的舅舅,又怎么可以开口闭口都说外面那位客人是我舅舅呢?难道明儿戴姨娘或是即将进门的郭姨娘生的儿女,三弟妹也任由他们认两位姨娘各自的兄弟为舅舅,而不是认你的兄弟们为舅舅吗?”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不成?
“你……”三夫人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就没气死过去,呸,还敢在她面前提“郭姨娘”,还不都是你们给害的,看她明儿饶得了哪一个!
外面那个男人忽然叫道:“是玥姐儿吗?我是你亲舅舅啊……当年我上门走亲戚时,还曾见过小时候的你呢……我在老家听得你做了永定侯夫人,原本是不想来扰你清净的,但去年年成不好,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所以我才一路周折来了这里,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看在你去了的娘,我姐姐的份儿上,拉扯我一把罢……”
梁妈妈在一旁听得这话不像,又见众夫人看向自家夫人的目光又开始有了异样,忙绕到屏风外,正色说道:“这位客人这话儿说得好生奇怪,我们夫人是孔家小姐,是柱国公府表小姐之事乃是人尽皆知的,您就算真是孔家已故姨娘的兄弟,见了我们夫人,也是尊称一声‘姑奶奶’,岂有直呼我们夫人闺名之理?再者,您说您是孔家已故姨娘的兄弟,总得有个凭证罢……”
“凭证我是没有,可我却有人证,”梁妈妈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粗声打断了她,“玥姐儿身边的谢嬷嬷,当年是见过我的,而且不止一次,如今必定还认得我,叫她来,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不认我!”
说着竟然嚎了起来,“我苦命的姐姐啊,当年父亲送你去孔家做妾原是不得已,谁叫当时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呢?父亲为此一直到临死前都还说对不起你,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连从你肠子里爬出来的女儿也不认你……都是我们父子对不起你啊……若非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今日也不会来的,果然来了却连亲外甥女儿都不认我,没办法,谁叫人家攀上高枝儿了呢,忘了本也是人之常情……我苦命的姐姐啊……”
弄得屏风后众女眷都面面相觑起来,不无惋惜的想,想不到永定侯夫人这位血缘上的亲舅舅竟是这般的不靠谱,就算是被煽动利用的,也委实太不靠谱了一点,真是可惜了永定侯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哎,虽说看一个人不能光看出身,但又有哪个出身好人家的,会这般行事呢?可见出身还是要看的,永定侯夫人吃亏就吃亏在出身上了!
也有人不无同情的想,若是孔氏真是柱国公府的嫡亲表小姐,后者又岂会舍得将他嫁给素有克妻之命的永定侯?那她今日虽然做不成一品诰命夫人,享受不了这眼前的富贵荣华,但至少还能活得久一些,不像现在,瞧着虽然煊赫,谁知道哪天就丢了性命?可见出身的确很重要!
孔琉玥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且也顾不上去猜测众人的想法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想,此人已有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是个山寨货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能拆穿这个山寨货的真实身份?
第123章
孔疏玥何以能八成肯定屏风外面的那个男人是个山寨货?
皆因她又一次曾无意听谢嬷嬷提起过;她生身母亲的娘家虽是个小门小户;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尤其她生母的弟弟;更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的;若非她血缘上的外祖母病重;需要大笔银子医治;也不会将她生母送进孔家作妾了。
可现在,外面那个叫嚣干嚎个不住的男人,却半点读书人的斯文赫骨气皆无,要知道在整个封建史上,那些奉孔孟为圣贤的读书人可都是很自重身份的,…远的不说,就说孔乙己,都穷酸成那样了,依然要穿长衫与其他人区别身份,若外面的男人果真是当年那个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之人,又岂会当众作出这般有辱斯文之事来?可见八成是个冒充的!
问题的关键是,要怎样才能揭穿这个山寨货的真实身份?
也不知道谢嬷嬷懂不懂得随机应变?她一向都有些拎不清,真希望今儿个能破天荒聪明一点;况且还有另外两成的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人是真的,毕竟在生存面前,斯文骨气什么的都是半文钱不值的,若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还顾得上什么斯文骨气,自然是怎么能填饱了肚子怎么来。。。。。。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真要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孔疏玥一想到这另外的两成可能性,便不胜其烦,有些后悔起自己之前把话说得太满了,她也不想想,人既然是三房找来的,自然是怎么能恶心她怎么来,三房可真是给她挖了一个好陷阱啊,就跟一个狭小的泥潭似的,不论她跳得出跳不出,都要沾上一腿的污泥!
只怕之前才被她一番不以出身论贵贱之说说得已有几分向着她的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