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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苦思数天凑出来的,专门应付这种情况。我没有军事上的见解,只好打擦边球,谈谈人权问题。
顾八代眼睛闪亮一下,微笑说:“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歪打正着,人品不错啊。
五阿哥和七阿哥都低下头不说话,只有胤禩笑得很欢:“四哥果然是最聪明的。”
又嗡嗡嗡说了半个时辰,在他们的意犹未尽和我的意兴阑珊下,顾八代宣布会议到此结束。我送他们出帐,巴望着他们赶紧离开,好让我美美地伸个懒腰,胤禩却拖拖拉拉地走在后头,最后停下脚步。
“只有四哥才会想着如何兵不刃血,别人想的都是怎样斩头领功呢。”他仰头笑道,阳光投进乌黑的眼眸里,晴岚一片。
这话是夸是贬让我琢磨了一下,不过胤禩笑得如此纯真,我就权当是夸奖吧。
“马革裹尸虽然很英雄,但上战场的人总希望自己能活下来的。”我垂下眼微微叹道,“当兵的不容易啊……”
胤禩静下来,半晌轻轻说:“这么多年,只有四哥你没变。”说完,乌黑的眼珠子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这个,也算是夸奖吗?
关外冰天雪地,行军速度却一天比一天快。肚里空、身上冷,爹不疼、娘不爱,只好裹紧大毛氅。刚才骚动了一阵,又有人受不了艰苦的行军自杀了,我还来不及做反应,正红旗都统齐世已经让人把死者的装备粮食分给其他人,尸体弃于露天,以做效尤。
我知道军纪所需,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淡淡看了眼齐世,一言不发继续赶路。
突然发现关外风雪冰冷的不止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
过了一会,岳钟琪策马上前,言谈间跟我提及此事,满脸不屑,嘲笑自杀者是懦弱之辈。我苦笑下不接话,心里却有些许理解。
饥饿、寒冷、疲惫,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击溃他的是不知能不能活下去的恐惧。
心态很重要啊,我认真考虑要不要开设个战时心理辅导班。
“钟琪,你常跟士兵在一起,大家的情绪怎么样?”
“高涨着呢,都说要好好打上一场。”岳钟琪豪情万丈地回道,“四阿哥放心,咱们旗营上下一心,胆小的毕竟是少数。”
“是吗?”我淡淡地一笑。又不是抗日,有多少人是满腔热血心甘情愿地来打仗的?
“噶尔丹绝对想不到咱们会到他老窝来打他,这会儿一准还在做大梦呢!”岳钟琪当然不会关注心理健康问题,提过之后就转向他更感兴趣的话题。
我无甚情绪地哼唧几声。日复一日枯燥的赶路,连我都有抑郁的倾向,前路漫漫,何处是个头?
努力想些快乐鲜活的事来分散注意力,可是一路来能想的都想遍了,至于我那短暂的二十几年现代生活,那是根本不敢想的,不然抑郁症恐怕会发作得更快。
胡思乱想间,惊觉风雪越来越大,对着手掌哈口热气,我扭头要找岳钟琪,却见齐世凑过来,脸色极为严肃:“禀四阿哥,暴风雪将至,恐怕要扎营了。”
“暴风雪?”我暗暗打个冷颤,已经够冷了,还要再冷吗?
齐世抬头看下灰沉的天,道:“是,看来快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都统全权指挥。”
营帐还没全部扎好,暴风雪挟着吞噬天地万物的戾气席卷而至。尖锐的风声如女妖在耳边嘶吼,大雪连绵成片,迷糊了视线,扎好的营帐也有吹塌的迹象。我僵在地上被大自然的威势慑服,当了二十几年南方人,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幸好旗营的将领们都经验丰富,有条不紊地指挥士兵抗击风雪。岳钟琪扯着我让我回帐中去躲风雪,想到康熙的命令,我咬咬牙,在大风雪中努力站稳了身体,艰难地喊道:“军士不尽安,我不进帐。”
不得不承认,康熙这些收买人心的招数挺管用的,我的话传达下去后,经过我面前的将士投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代价是我越来越僵硬的手脚。当齐世报告士兵都已入帐时,我如获大赦地挪回营帐,裹着毛毡瑟瑟发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恨恨地想,再来一次我绝不干这傻事了!
岳钟琪很担心地看着我,他也陪我在风雪里站到现在,发辫上还结着冰霜。我挥手让他下去,窝在被子里觉得血液又开始自如流动了,便开始在要不要出去巡视的问题中挣扎不已。
还没等我挣扎出结果,帘子呼的一掀,岳钟琪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我皱眉看他慌张的样子。
“四阿哥,死人了!”
“暴风雪?”我奇怪于他的慌乱。路上死了好些人,从没见他皱过眉头。
“不是……”他咽了下口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了顿道,“是被杀的。”
我愣了愣,勉强咽下情杀、仇杀还是奸杀的问句,度过最初的震惊后,呼的起身出帐。
齐世就站在出事地点,见到我行了个军礼,继续皱紧了眉头。边上站着几个他的亲兵,此外没有半个无关人士,死者就躺在齐世面前,身边有一滩血迹,早已被风雪冻住,仿若几朵腊梅盛开在雪地上。
这么点血,不像是致命的量啊?
齐世看出了我的疑惑,指指尸体道:“心口上中了一下,伤处极薄,大概是柳叶刀之类的,血没有流多少,是个高手。可能想布置成自杀的,但被人发现了,有人看见黑影一闪而过。”
一刀毙命,血流得少,表情也不怎么扭曲,尸体没让人觉得可怖。我看了数眼,尚能镇静地问:“这是哪个营的?”
齐世带着几分尴尬说:“是奴才的手下。”
我一惊,心竟是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凉。齐世在军中素有威名,他的亲兵岂是喊也不喊一声就能让人随便杀了的?无怪乎他说凶手是个高手了。这样的高手混在军中,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一个士兵吗?他的目标,是我,是齐世,是随军的顾八代,还是其他人?
大风撕扯得人摇摇晃晃,凄厉的风声和极致的冰寒冻结了些许我的恐惧。我用还算平静的声音对齐世说:“请都统务必查出他为何而死。”
我多么希望能得到死者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千里追杀的结论啊!可惜有一千一百个人作证,死者生前无任何不良嗜好,无任何不良记录,除却杀人灭口一项,几乎想不到其他被杀动机了。既然是齐世的亲兵,我也不好公开怀疑死者有啥隐秘身份,而且说实话,军营里担心齐世的比担心我的多,连岳钟琪都在念叨会不会是噶尔丹派出死士刺杀将领。这种猜测合情合理,可我就是觉得,凶手是冲我来的。
不能怪我是惊弓之鸟,你被刺客接二连三地热情招呼,也会这般草木皆兵的。
暴风雪封路,军队已经滞留了两天。这两天里,齐世没有查出一点线索,见我时不免惴惴不安。我反过来安慰他说,那个凶手能忍到现在才出手,怎么可能短短两天就被我们查出?当务之急,还是稳定军心要紧。
齐世很感动地谢我,急急退下做他该做的事去了。
这一天的夜晚,我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当岳钟琪小心翼翼地把那人带进我的营帐时,我真以为是昏黄灯光导致的错觉。
“四哥,听说……”他几乎扑上来,觉察到我错愕的表情,顿住脚步问,“您还好吗?”
这么熟悉的声音,就算我想认错也不可能了。我一把揪住他,又惊又怒地问:“胤禩,你怎么跑来了!”
人质
“军纪森严,你怎么能随便离营?你以为你是阿哥,皇阿玛就不会办你吗?!”
他眼里似乎闪过怯意,仰头担忧地开口:“四哥……”
“马上回去!”我截断他的话,不由分说地掀帘叫进岳钟琪,“送八阿哥回营!”回头望一眼苍白着脸的胤禩,我加上一句:“别人我不放心。”
“四哥,您这里不是有刺客吗?”他很想来抓我的手,瞄到我的表情,讪讪地收了回去,“我,我是怕您……”
我飞快闭了闭眼,不让自己的坚决松动半分。康熙治军极严,擅自离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刺客的目标未明,很可能是噶尔丹派来的……”之前不是很相信的猜测,现在也只好拿来做劝胤禩回去的话。
“不!他们不知道四哥您……”他顾忌地扫了眼岳钟琪,及时收住话。
他在担心我……我心里蓦然一暖,伸手掸去胤禩帽上的雪花,语气却仍是淡淡的:“可是,你到这里来,又能做什么呢?”
胤禩面色一暗。我掸完帽上的雪花,又去掸他身上的,纵使感动得一塌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