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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卿细细听着,末了问道:“玉璃从何得知?”
玉璃立刻红了脸,吞吞吐吐道:“玉璃也是个正经丫头,自……自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听说上月王员外家的小厮忍不住去嫖了一回,末了却拿不出钱,竟是被活活打断了腿,这事早就在我们下人之间传开了,没人不知晓的。”
白若卿微微笑道:“玉璃,找件厚实的衣服穿上,我们待会儿出门。”
城北柳杨坡,从相府乘马车至此,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然在此居住多年的白若卿竟没听说过如此赫赫有名之地,当真是闭目塞听了。
第一楼与寻常的街边客栈无异,却建的相当宏伟大气,应是白日里闲暇时候,这里并不营生,稍显冷清,偶尔几个女子裸色素衣在店内打扫,张嘴打几个呵欠,也见不到什么男人。
玉璃铁着脸色,极不情愿的站在第一楼前,问道:“小姐,咱们当真要进去吗?”
白若卿一边往第一楼内看去,一边说道:“来且来了,自是要进。”话已至此,白若卿微微回头,笑问:“玉璃莫不是怕了吧?”
玉璃顿时来了精神,拍胸脯道:“我堂堂相府大丫鬟作何要怕?我是为小姐着想,咱们小姐名门闺秀,出入这种烟花之地,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对小姐名声不好!”
白若卿点头:“如此甚好,咱们进去吧。”
玉璃:“小姐!……哎!”
玉璃说话时白若卿已经走到第一楼门前,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第一楼内,四面壁画镶金色,头顶大梁,琉璃翡翠瓦灯悬于四角,无数彩色纱绸从厅堂中央上方自然垂下,轻风掠过,飘逸仙仙,朱红桥栏纵横而过,乃是一座格调颇好的楼中之楼,比在门外瞧见的要大上几倍,只是一夜风流过,到处弥散着浓重的脂粉味儿,稍稍有些呛人。
白若卿掩面咳嗽了几声,玉璃赶忙问道:“小姐可是不适?”
白若卿微微摇头:“不打紧。”
第一楼有了生人来,而且是个长相标致的女人,周围打扫的丫头害怕是谁家来寻麻烦的妾室发妻,当下便眼疾手快禀了老鸨花久洺,花久洺忙活了一夜,堪堪睡下就被人吵醒,已是不耐,一听来者竟还是个女人,老鸨当了这么多年,这种来寻麻烦的女人倒也见过不少,花久洺早就是招呼的不厌其烦,现下随意拉了一件纱衣便下楼了。
白若卿主仆二人站在厅中,望着花久洺衣衫不整的从三楼慢慢走下,玉璃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花久洺那绣了大牡丹花的红肚兜,连忙捂了眼睛,愤愤道:“世风日下!”
花久洺瞥了一眼玉璃,也未曾搭理,而是慢慢悠悠走到白若卿面前,嘴角上挂着一丝怪笑,懒懒道:“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还是姨娘,作何称呼啊?”
白若卿微微笑道:“我姓白,你应该听说过,半月前被定北王休了的正妃。”
花久洺打哈欠的动作一滞,挑起眼帘细细瞧着白若卿,稍稍正色道:“原来是宰相大人的千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小人叫花久洺,这第一楼便是我的。”
白若卿这个名字,花久洺耳闻已久,知她是个才女,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花久洺:“我本道是哪家的妻妾来寻麻烦的,不曾想竟是宰相大人的千金,不知是白姑娘的情郎来了第一楼,还是怎的?”
玉璃一听,气从中来,顾不得看不看得见那老鸨的大红肚兜,撤了手掌道:“放肆!我家小姐是正经人,不许你这么胡说!”
花久洺白了玉璃一眼,幽幽道:“呵,我这第一楼却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不知小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你!”玉璃被花久洺噎的面色通红。
白若卿止了玉璃,掏出信笺展开放在一旁桌上,食指在桌上杯盏中沾了茶水,于桌上写了一个“探”字。
花久洺:“第一楼,探……”
望见信笺的第一眼,花久洺的脸色便稍显异样,却是稍纵即逝,瞧不真切。
白若卿笑意更浓,娓娓道:“花楼主若是知晓,还望点拨一二。”
花久洺呵呵一笑,余光忘了一眼玉璃,随后对白若卿道:“姑娘原来是这个意思,我道是什么呢,不就是‘探春|色’嘛,姑娘正当年华,情|欲之事再正常不过,作何羞羞答答?”
话听至此,玉璃已然是面若菜色,十分难看,但看白若卿,却还是一副温和模样。
花久洺笑道:“姑娘来得巧,我这里正好来了一位公子,现下正在楼上雅间居住,只是这位公子性情乖僻,不知肯不肯见姑娘。”
白若卿给玉璃使了一个眼色,玉璃瘪着嘴,极不情愿的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塞进花久洺手中,白若卿笑道:“烦请花楼主引路,我且亲自去拜访一下。”
花久洺最喜欢的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黄金,现下看着手中的一定银子欢喜的紧:“姑娘且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
踏上桥栏,第一楼的景色布置尽收眼底,韵味十足,待到三楼,花久洺道:“这三楼都被公子包了,只有他一人在此居住。”
白若卿目光探向三楼雅间,四处空空静静,不闻丝毫声响,门扉紧闭,更像是无人已久。
花久洺侧目对玉璃说道:“这位公子不喜见人,若是闲杂人等,就莫要去了。”
玉璃澄时恼怒道:“你这婆娘什么意思?!”
花久洺皱眉:“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若是吵了那位公子,怕是你家小姐也得下去!”
白若卿回首对玉璃道:“你且跟花楼主下楼去罢,若有事情,我自会叫你。”
玉璃:“使不得啊小姐!”
白若卿正色道:“我是否太过纵你,现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玉璃:“玉璃不敢……”
白若卿:“下去罢。”
玉璃只好遵命:“是。”
花久洺将玉璃带下楼去,只留白若卿一人站在三楼拐角,白若卿掩面咳了一阵,定了定神,抬脚入了三楼雅间回廊,正走着,前方一扇窗门倏尔打开,却不见有人走出。
白若卿拉起裙摆,信步走了过去,探头往里一瞧,随后走了进去,门咣当一声关上,白若卿受惊转身,只见一高挺男子站于身后,身穿黑色绣纹锦袍,脸带银色雕花镂空面具,只有薄唇露于人前,此刻嘴角勾着,似笑非笑。
白若卿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摔去,男子伸手,随意便揽住白若卿的腰身,将她扣在了怀里。
“放肆!放开本小姐!”白若卿恼道。
哪知这男人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果真松了手,将白若卿摔在了地上。
第二章【2】
白若卿身子本就不好,这下一摔,咳症复发,忙不迭的捂了嘴巴开始咳嗽,那一阵撕心裂肺的蹂|躏,竟生生让她咳出了眼泪。
男子戴了面具看不出神色,但嘴角抖了抖,露出几分尴尬,声音沙哑道:“夸张了吧?”
白若卿忙着咳嗽,也腾不出空来说话,只用那含泪的凤眼怒瞪了男子一眼,眼泪便如滚珠般掉了下来。
男子叹了口气,极其不耐的说道:“耍逗罢了,谁料你如此娇贵,我面鬼公子虽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好于美色,却终究更爱乡野女子一些,豪爽奔放,不拘小节。”面鬼低头细细看着白若卿,狡黠笑道:“若是将你这张脸安在城外豆腐西施的脸颊子上,委实大好!”
白若卿拭了眼泪,终于缓过劲儿来,微微笑道:“‘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实不如公子的名讳真切,面鬼?呵呵,不知公子这银面下的相貌生的如何,竟让你如此羞于见人?”
面鬼摇着腰上玉佩,绕白若卿走了一圈,乐呵道:“牙尖嘴利如你,却深得公子欢心,不如今晚留下,你我共度美景良宵如何?”
白若卿冷哼一声,起身看着面鬼道:“人道第一楼中住了一位探听消息的绝世好手,却是个无赖流氓,此种谬传,想来也只是徒有其表,以讹传讹出来的,不足为信。”
面鬼坐在桌案上,望着白若卿的嘴角微微勾起:“白姑娘是聪明人,有话直说。”
白若卿转过身来,惊问:“你如何得知我姓白?”
面鬼笑:“我若说,自你踏入此楼,一言一行皆在我洞悉之内,你可信?”
白若卿收了神色,淡淡道:“仅凭这一点便说你是神探,未免敷衍了些,不如我出一题,你若能在三日之内给我答复,我便信你,到时我定付重金请下公子,如何?”
面鬼修长食指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有些意思,你且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