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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黎明, 三人见狼群仍在火圈旁打转, 毫无走开之意。陈家洛道:“只盼有一队野骆驼经过,那才能把这些恶鬼引开。” 忽然远处又有狼噑,向这边追来,张召重皱眉道:“恶鬼越来越多了。”
沙尘中忽见三骑马向这边急奔而来,马後面跟着数百头狼。等到马上乘者瞧见这边饿狼更多,要想从斜剌里避开,这边的饿狼巳迎了上去,登时把他们围在核心,马上三人武功很是了得,使开兵器,奋力抵挡。香香公主叫道:“快去接他们进来呀!”
陈家洛对张召重道:“咱们救人去。”两人手执兵器,向那三骑马冲了过去,两下一夹攻,杀开一条血路,把那三人接引到火圈中来。马上还有一人,双手反绑,脸伏在马头颈上,身子软软的似乎没有知觉,看打扮是一个维人姑娘。那三人跳下马来,一人把那维人姑娘抱下,香香公主忽然叫道:“姊姊,姊姊!”奔过去扑在那女子身上。陈家洛吃了一惊,看那女子背影,果然是霍青桐的模样。
香香公主把那女子扶起身来,只见她玉容惨淡,双目紧闭,正是翠羽黄衫霍青桐。
原来霍青青扶病追赶师父师公,不久就遇到关东三魔,她无力抵抗,给顾金标擒住。关东三魔欢天喜地,启程回家,走了一天,被霍青桐故意误指途径,竟在大漠中迷失方向,这天远远看是一道黑烟,以为那里必有人家,迳自奔来,那知这是陈家洛烧来求救的狼烟。三乘马奔到邻近,狼群闻到人马气息,冲了上去,幸得陈家洛舆张召重接引,暂脱危难。顾金标见陈家洛纵上来要抢人,虎叉呛啷啷一抖,喝道:“别走近来,你要干么?”
霍青桐全身虚弱,在狼群围攻中晕了过去,这时悠悠醒来,斗然见到陈家洛舆妹妹,一般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伤心还是难受。香香公主对陈家洛哭道:“你快叫他放开姊姊。”陈家洛道:“你放心!”他转头对顾金标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擒住我的朋友?”滕一雷抢上一步,抢在顾金标前面,冷冷打量对面三人,说道:“两位出手相救,我这裏先行谢过,请教两位高姓大名。”陈家洛未及回答,张召重抢着道:“他是红花会的总舵主陈家洛。”三魔吃了一惊,滕一雷又问:“请教阁下的万儿。”张召重昂然道:“在下姓张,草字召重。”滕一雷“咦”了一声说:“原来是火手判官,怪不道两位如此了得。”当下把自己三人的姓名说了。陈家洛心中暗暗发愁,心想群狼之围尚不知如何解脱,而接连又遇到这四个硬手对头,现下只有设法要他们先行放开霍青桐再说,於是说道:“咱们的恩仇暂且不谈,眼前饿狼环伺,各位有何脱险良方?”这一问把三魔问得面面相觑,答不出来。
哈合台道:“要请陈当家的指教。”陈家洛道:“咱们合力御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自相残杀,转眼大家都填於豺狼之腹。”滕哈两人微微点头,顾金标怒目不语。陈家洛又道:“所以请这位顾老兄立即把我这位朋友放了,大家共筹退狼之策。”顾金标道:“我偏不放,你待怎样?”陈家洛笑道:“那么咱俩这七人中,轮到你笫一个去喂狼。”顾金标虎叉一抖,喝道:“我却要先拿你喂狼!”
陈家洛笑道:“我这位朋友你是非放不可,咱俩不动手,大家已未见得能活,只要一动手,不轮谁胜谁败,总是闹个两败俱伤,那就死定了。顾朋友三思吧。”滕一雷低声道:“老二,先放了再说。”骆金标好容易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霍青桐擒到手裹,他是宁愿不要性命也不肯放她,不住摇头。
滕一雷心中盘算:“咱们三人对他们三人,人数是势均力敌。但久闻火手判官剑术拳法,是武林中数一数二人物,瞧这姓陈的适才杀狼身手,也非平庸之辈,这女子既舆他们在一起,手下必定来得,当真打起来,只怕不是他们对手。”他那裏知道武功最强的张召重其实和他们站在一边,而香香公主却是丝毫不会武艺的。滕一雷这样思量,不觉气馁,低声道:“老二,你放不故,闹起事来我可不能帮你。”
顾命标犯了这色字关,执迷不悟,他也知道张召重的名气,决定单独向形貌文弱的陈家洛祧战,向他说道:“你如蠃得我手中虎叉,把这女子拿去便了。是英雄好汉,咱们就单打独斗,一次胜败。”
陈家洛顾念大体,实在不想这时在狼群之中自相残杀,他微微沉吟,尚未答覆,张召重道:“你放心,我谁也不帮就是。”他这句话,表面上似乎是对陈家洛说,其实却是说给顾金标听,要他不必疑虑,尽管挑战。顾金标大喜,叫道:“你要是不敢,那么谁也别管旁人闲事。要是敢呢,拳脚兵刃,兄弟都可奉陪。我三个盟弟都丧在红花会手裏,今日正好报仇。”他最後这两句话却是说给滕哈两人听的,表示我是为了公愤,不是出於私欲,你们不能袖手不理。
陈家洛向霍青桐姊妹一望,只见霍青桐脸露怨愤,香香公主焦虑万状,把心一横,想道:“这姊妹两人都对我有情,我今日为她们死了,报答了她们的恩德,也免得我左右为难,伤了她们手足之情。”当下慨然说道:“这位姑娘是我好朋友,我拚得这条性命不在,也要你放。”霍青桐眼圈一红,心想他对我倒也不是全无情义。顾金标道:“我也拚得这条性命不在,决不肯放。”张召重笑道:“好吧,那么你们拼一个你死我活吧。”三魔听他语气,己辨出来他对陈家洛颇有幸灾乐祸之心。
陈家洛道:“咱们在这里相斗,无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对别人都无好处,这样吧,咱们一起出去杀狼,谁杀狼杀得多,谁就得胜。”他想这个办法至少可以减少一些狼群的威胁,不致把御狼的力量互川抵消。哈合台首先赞成,鼓掌叫好。张召重道:“要是陈当家的得胜,顾二哥就把这位姑娘交给他。要是顾二哥先杀死十只狼,陈当家的就不得再有异言。”陈家洛和顾金标怒目相视,俱不答应,因为杀狼的事,谁都没有必胜把握,可是又绝对不能让霍青桐落入对方手裏。
陈家洛心想:他使猎虎义,一定擅於打猎, 或许杀狼有高强手段。顾金标却想:他主张比赛杀狼,总有相当把握才说,我偏不上他的当,道:“你要和我斗,那就是拚睹性命。轻描淡写的游戏,可没兴致陪你玩儿。”张召重忽道:“在下与三位今日虽是初会,但一向是很仰慕的。至於舆陈当家呢,我们过去颇有点过节,但今日也不谈了。 我双方谁也不帮,现在有一个主意,既可一决胜败,双方也不伤和气,各位瞧着成不成?”滕一雷听见他说与陈家洛有梁子,心中大喜,忙道:“张大哥请说,我们一定遵你的吩咐。 ”张召重道:“咱们现在处於狼群包围之中,自相拚斗,总是不妙,陈当家的你说是不是?”陈家洛点点头,张召重又道:“比赛杀狼吧,这位顾二哥又觉得太过随便,不是好汉行径。我献一条计策:你们两位赤手空拳的一起到狼群裏去,谁胆小,先逃回来,谁就输了。”
众人一听,都是心中一寒,暗想此人好生阴毒,赤手室拳的到狼群中去,谁还能活着性命回来,张召重又道:“如果那一位不幸给狼害了,另一位再回到火圈裏来,也算胜了。”陈家洛秀眉一扬,说道:“要是咱们两人都死了,那怎样?”哈合台道:“我敬重你是条好汉子,着在我身上,把这位姑娘释放就是。”陈家洛道:“哈兄的话我信了,这位姑娘你们可也不能欺侮她。”他向香香公主一指,哈台台道:“皇天在上,我答应了陈当家的话,如有异心,教恶狼第一个吃我。”陈家洛抱拳道:“好,我多谢了。”他心中盘算巳定,暗想别说狼群围伺,就算一条狼也没有,自己一个人遇到这四个强敌,也必有死无生,现在牺牲自己一条性命,如能侥天之幸,救出霍青桐姊妹,那也心愿巳足,汉家光复反大业,只好偏劳红花会众兄弟了。他把剑盾珠索在地下一掷,向顾金标一摆手道:“顾朋友,走吧!”
顾金标拿着虎叉,踌躇不决,他虽是亡命之徒,但要他空手走入狼群,实在有点不敢。张召重只怕这场赌赛不成功,激他道:“怎么!顾朋友有点害怕了吧?这本来很危险。”顾金标仍是沉吟。香香公主不懂他们在谈什么,只见各人神色紧张,霍青桐却每句话都听在耳里,她见陈家洛甘愿为她牺牲生命,心中感动异常,叫道:“你别去,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有丝毫损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