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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涌,无法理清。
正在这时,忽然树后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老爷子,他醒了么?”
白铁军一听这声音,真若巨雷轰顶,他放大眼睛循声望去,只见树后走出一个青衫女子来,白铁军揉下眼睛,四目相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兰……兰姑娘……怎么是你?”
那青衫女子正是兰芳,手执药罐,飞步奔了过来,她喜极而泣,再也不能成声。
左冰笑吟吟地道:“大哥,你瞧小弟能耐如何?”
白铁军深深望了左冰一眼,目光中又是怜惜又是自悔,左冰和这爽朗的大哥相交,从来未曾瞧到他这种复杂的表情,竟流露出英雄末路绝望之色,当下不由得呆呆怔住了。
白铁军又望着左白秋道:“晚辈受恩太重,死犹不足以报!但家师之事亦不能忘,待此间事了,自会前来领死!”
左白秋微笑道:“凡事自有前定,何必庸人自扰?”
白铁军默然,左冰再也忍耐不住道:“爹爹!你和杨帮主到底有什么仇怨?钱伯伯从前也不肯讲,这世上难道有不能化解的怨仇?”
白铁军听到他最后一句,心中陡然一惊,反来复去只是想着最后那句话,心中暗自忖道:“上一代的怨仇,难道真该继续下去么?然而师父便该白白被人害死?”
想到此真不知该恨该爱,忽然左白秋苍劲的声音道:“杨陆之死,老夫也在追查凶手!”
虽是短短一语,白铁军只觉无比份量,他抬起头来,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时之间变得有如神祗一般,白铁军颤声道:“老伯!左老伯!您……您说什么?”
左白秋沉声道;
“老夫蒙冤多年,这有生之年必要澄清此事!”
白铁军再无疑念,他是天生的豪杰,一言九鼎,此时这名震天下的奇人,亲口说出这段纷扰多年的武林公案,白铁军激动万分双膝一曲,俯在地上道:“老伯!小侄言语无状,万望瞧在家师面上,多多担当。”
左白秋轻轻扶起白铁军道:“杨陆是老夫生平心仪之人,魏若归也是道义之交,贤侄英俊若斯,老夫真替老友喜欢!”
左白秋说完话,放眼四周,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十多年前,钱百锋不辩不答,一怒大战五大门派掌门,身陷落英塔中,自己出手相救,与五大门派掌门在落英塔前一场血战受创,江湖上传闻极广,早将自己和钱百锋视为害杨陆之人,那身外名节,他是从不重视,只待神功恢复,再找五大门派搏斗,但这时亲口向杨陆传人澄清,只觉心下放了一块大石,他暗自想道:“鬼影子啊鬼影子!你还是看不破世俗毁誉。”
转眼一瞧那生平爱子,心中又是释然忖道:“我原是恐怕冰儿伤心,这才说明此事,唉!我平生不负人,无牵无挂,但甜犊之情却是老而弥深。”
兰芳姑娘呆呆站在一旁,秀图只是打量着白铁军,她出身寒微,在这平生至爱之人的朋友长辈之前,嗫嚅然连半句话也不敢插口。
“白大哥,兰姑娘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这笔情大哥将来如何报答?”
白铁军深情地望了兰姑娘一眼。兰芳眼眶一红,只有这高大的青年这样瞧着她,没有一点轻薄和卑视,就要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左白秋道:“飞帆帮众,怎么都是漠北武功路子?”
白铁军心下大放,喜道:“老伯与他们交过手?”
左白秋点头道:“杨陆属下受难,老夫岂能袖手不管,但奇就奇在飞帆帮不过是江南水路一派,怎会暴出这许多高手?那动手之人个个蒙面,但依老夫瞧来,年纪顶多不过二旬三旬之间。”
白铁军道:“小侄对此事也早起疑,看来这批人来自汉北,盘据江南似有重大图谋。”
左白秋道:“那其中有一个最强的少年,武功分明出自北魏一脉,老夫出手伤了数人,惊退飞帆帮众,此人机智无比,一见势头不对,立即抽身而去。”
左冰插口道:“白大哥,此人便是杨群!”
白铁军道:.
“小侄荒野受四人偷袭,那领头的便是此人!”
左冰开口欲言,但又嗫嚅犹豫,左白秋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之事,当下一笑道:“此人受老夫一击而退,又被冰儿追上击了一掌,也够他好受的。”
白铁军大喜道:“左兄弟恭喜,你工夫练成了?有这么高强的父亲,自然是事半功倍。”
左白秋道:“老夫生平除授冰儿轻功而外,其他工夫都是他乱谈乱走碰巧学上。”
白铁军沉吟道:“左兄弟内功深湛,难道也非伯父所授?”
左白秋道:“冰儿内功得自他钱大伯钱百锋!”
白铁军又是一震,半晌道:“铁老先生仍在漠北落英塔中?”
左冰插口道:“钱大伯目下在江湖上,他老人家和我爹爹一样,也在寻找那年凶手!”
白铁军羞惭满面,好半天才怅然道:“小侄寻访落英塔多年不得,只因左兄弟来自漠北,竟想套问老伯,实是心术不正。”
左白秋叹息道:“老夫与钱老哥糊里糊涂蒙此大冤,又糊里糊涂和五大门派乱战一场,这事情也该有个了结啦!”
白铁军点头道:“小侄误会两位老伯,实是罪该万死,这谢罪之事,小侄对武林自有交待。”
左白秋抬头望天,良久道:“贤侄好自为之,冰儿灵慧有余,沉凛不足,他日江湖上,沿望贤侄多多照顾。”
“那你与胡姑娘之约如何?”
左冰忸怩地道:“孩儿不想前去!”
左白秋正色道:“大丈夫岂可无信?冰儿你已长大不再是个孩子啦!岂能欺骗一个女子?”
左冰无奈道:“大哥,小弟明夜自会赶来看丐帮诸位长老,请代小弟向汤二哥,玉萧剑客问候。”
白铁军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左白秋一扬手,携着依依不舍的爱子大步走了,白铁军呆呆看到两人身形消失,真若大梦方醒,他调息一下,除了胸前伤口,尚未痊愈,那内伤已是早好,心知又一次死中逃生。
那鬼影子左白秋浑厚内力,不休不眠为他催力三日夜。奇经八脉通了数周,白铁军自觉真气比起伤前更是充沛,心中又是喜欢又是感激。
他暗自想道:“每经一次大难。便自得些好处,左老伯义薄云天,只因我是左冰好友,如此不惜损耗真元助我恢复,这恩德如天般高,我白铁军负欠他父子实在太多了。”
鬼影子左白秋是江湖上多年盛传的高手,行迹飘忽,那身轻功真是鬼神莫测,便是内力之强,也不在南北二魏之下,由铁军连遭高手以真气相输,功力自是大大增长,比起年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兰芳姑娘瞧两人走远了,才凑近柔声道:“白公子,你歇歇喝了这碗浓菰汤提气。”
白铁军笑道:“兰芳,你叫我公子?”
兰芳脸一红道:“白大哥,我真高兴!真不敢相信今生还能见到您,我……我……想得……想得好苦!”
说到后来声音发咽,眼泪一颗颗滴了下来,白铁军轻轻挽住她,诚挚地道:“我自愧不能保护你,兰芳,你受了什么委曲,大哥一定替你报复过来。”
兰芳便声道:“那夜里,那贼子一把火将金陵镖局烧得精光,他朝我一点,我便人事不省,后来……”
后来……白铁军不敢再往下听。他怕兰芳说出令人难堪之事,他用一生中最温柔的语气道:“都是大哥不对,兰芳,大哥这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一定要好好待你。”
兰芳抬眼一看,只见他目光中充满爱怜,便像对一个垂危的亲人安慰一样,她心思灵巧,已隐隐约约猜中白铁军心意,当下便道:“大哥,您待我这么好,我……我……”
“无论如何,我白铁军都不能怪你,只要你不嫌弃,这一生一世大哥总是要照顾你的。”
兰芳羞涩地道:“大哥,您想错了,我……我……本来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的。”
白铁军一听,忍不住脱口而道:“那贼子!那贼子没有!没有对你无礼?”
兰芳头更低垂,一头秀发散在胸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嗫嗫道:“那贼子倒还算是个人,他……他并未并未……”
白铁军一跃而起,心中高兴之极。他又笑又跳翻来覆去的道:“那太好了,老天待我太好了!”
兰芳嫣然笑道:“傻……傻大哥!你伤口未合,小心再破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