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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心亭一愕,急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小丫头没理会他,先向外面叫了一声:“拿参汤来。”然后才笑回道:“你先别问,想起来坐一会也使得。”于是扶着他坐起来,伺候得极是周到。
华心亭殊觉不安,追问道:“你主人究竟是谁呀?”
这时正好有人捧过参汤来,小丫头接过木盘,等华心亭端起盘中热腾腾的参汤,才笑道:“等会我家主人就来看您了,您何必急在一时?您先喝口参汤吧!参汤对您的伤最有帮助了。”
华心亭不觉疑心大减,一口气便把那碗参汤喝完。
小丫头笑道:“您服参汤虽然很在行,倒也亏您有那么深厚的内功,能够一口气把参汤喝完,若是婢子便不成了!”
华心亭吃了一惊:“一个十来岁的婢女竟会知道这些……嗯,这有什么可奇,谅来她家主人也是武林有名之士了,只不知他是谁?”当下笑了笑,没说什么。
便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小丫头喜道:“我家主人看您来了!”
华心亭又吃了一惊:“此人来到门外,我竟丝毫不觉!”连忙站起身子,整了整衣冠准备迎接这位厚待自己的贤主人。
门窗掀起,两个人同时探首进屋——
华心亭一见,顿时又怒又惊,“顿”地一屁股跌坐椅上,脸色铁青。 这时门外已走进一对少年男女,那女的脚才入房,便自大声叫道:“姑爹!”原来此人正是他内侄女陈菡英姑娘。
华心事鼻孔里才“嗯”了一声,那个年轻男人也随即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华前辈您的伤好了点么?”
华心亭两眼一瞪,冷哼一声:“谢谢你狄堂主的厚赐!”
此人果然是狄叔平,他尴尬地笑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一切都望华前辈担待。”
华心亭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不睬,陈菡英撒娇道:“姑爹,您生他的气是对的,我是您的侄女儿,您对我也为什么生气啊?”
华心亭中年丧偶,并未遗下儿女,一向以亲生女儿视之,这时不觉心头软了,回过头来,眼角一旦瞥见狄叔平,猛又怒生心底,目注一边大喝道:“教他滚出去!”
狄叔平怒现眉梢,陈菡英忙投以一瞥乞求的眼色,然后对华心亭轻语道:“他只是陪我来探望你的伤势的,求您别生气。”
这话无异火上浇油,华心亭益发怒不可遏,大喝道:“谢谢他的好意,我见不得他,教他快滚!”
狄叔平忍不住立时回喝道:“这是吕梁山,你教我……”
陈菡英不等他说完,忙截住他娇叱道:“你先说什么来着?这刻又……”
狄叔平抢着说道:“你姑爹辱人太甚了嘛!”
陈菡英忽然变得十分温柔地道:“你知道他老人家是我的姑爹,也就是你的姑爹啊!岂有做晚辈的对长辈无礼,更何况你先还说了不管怎样都不说话的!你就回避一下好了。”
狄叔平似乎蛮听她的话,当真默默退出房去。
华心亭耳听狄叔平步声去远,猛回头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会是他的……”
陈菡英忽地偎在华心亭的怀里,吃吃笑道:“他不久可能就是您的侄女婿了!”大大方方说来,并无半点羞涩之态。
“不久?可能?”华心亭呆了一下,忽然恨恨道:“你要嫁给他吗?!”
“看情形!”她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桌子对面,严肃地道:“假如他能将甘泉杀死的话,我当然嫁给他。”
“甘泉又是谁?”
“金光教鹤寿堂堂主甘草的亲妹子!”
“你不怕甘草先杀你?!”
“这事甘草完全同意过!”
“难道金光教卜教主也肯同意?”
“甘草并不是金光教中的人!”
“她与你有仇?”
“不共戴天!”
华心亭似有所悟,问道:“你爹不是独眼龙杀害的么?”
“不是爹爹的事!”
“混帐!”华心亭气咻咻地斥责道:“父母之仇,才不共戴天。既非父母之仇,如何不能并存!你如今宁愿以委身相嫁为条件,必要杀死甘草,究竟为了什么?”
“她偷偷跑了,跑去找她心爱的人去了!”说话时的感情包罗万象,那里含有伤心、惆帐、幽怨、忿怒……
华心亭不觉恼意欲息,心头发软,和声道:“我听不懂,你倒是把事情始末说出来听听。”陈菡英脸上掠过一丝黯淡之色,倏又变得漠然表情,淡淡地说道:“好,我就说吧!狄叔平和甘草同是卜二夫妇的门徒,甘草要下嫁狄叔平,狄叔平却看中了甘草的妹子甘泉,单恋甘泉。甘草无法,便与狄叔平讲好,她姊妹双双嫁给他一人,后来甘泉知道了就偷跑了!”
“她偷着去找她心爱的男人,与你有什干连,竟会仇深似海?”华心亭插口问着。
陈菡英脸上仍然一片淡漠之色,淡淡说道:“她不知怎地,忽然喜欢起宗钟来了!便与宗钟一道回到干妈身处,说什么也要侍候干妈一辈子。”
华心亭心里有数,当时“哦”了一声,敢情还是醋海生波,不禁呵呵笑道:“姻缘不是勉强得来的,你多提防点也就是了。要不然,就再物色一个男人,何必一定死心眼,硬要嫁给那个傻里傻气的宗钟!”
陈菡英立刻怒容满面,斩钉截铁地道:“不!我不嫁宗钟也行,我绝不让她嫁给他!”
华心亭一想不对,也突然怒声斥道:“你嫁谁都行,就是不准嫁给狄叔平!”
陈菡英倔强地道:“我答应过他,只要他拿甘泉的脑袋来见我,我便立刻嫁给他。”
华心亭一掌击在桌上,桌上的笔砚,跳起老高,他也不理,大声斥道:“你爹死了,我是姑爹,我有权管你,不许你嫁给他,你就不能嫁给他!”
陈菡英被骂得热泪双滚,心中无限委屈,忽然轻轻进出一句话来:“我姑妈也早死了啊!”言下这意,大有他们之间亲谊已绝,他已无法再管束她了。
华心亭岂会听不出她言外之意?登时气得七窍生烟,隔着桌子就一掌劈了过去!
陈菡英一声惊叫,竟硬生生受了这一掌!所幸华心亭内伤未愈,掌力不大,打出这一掌之后,他自己也感到十分疲累。不过他仍余怒未息,大声骂道:“你敢目无尊长,老子趁早毙了你,免得落外人笑话!”说时,举掌再要打去。
陈菡英话一出口,便悔之不迭,所以硬生生地受了这掌,以赎前愆。华心亭纵再严词詈骂,仍只强忍伤痛,低首垂泪不语。
华心亭见了,想起亡妻的音容笑貌,不觉凄然,举起的手掌竟慢慢垂了下来。
便在这时,狄叔平突然大步抢入,他是得了小丫头的急报赶来的。一见陈菡英手捧胸口,泪痕满面,情知受了责打,心痛美人,指着华心亭大喝道:“在我吕梁山,岂容你来作威作福!”
陈菡英立时站起喝止道:“狄叔平,不准你……啊!”
华心亭怒火再次升起,叱着陈菡英道:“马上跟我一齐离开吕梁山这片龌龊地方!”
狄叔平还要说什么,陈菡英横眉瞪了他一眼,低沉有力地道:“英儿已跟狄叔平约定,恕不能跟您一道走,您自己回去好了!”
华心亭双目暴张,大怒道:“你真不跟我回去?”
狄叔平拦在陈菡英前面,厉声喝道:“哪来许多罗嗦,再不走时,未必再放你走了!”
华心亭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思前想后,悲愤齐涌心头,突地大声连叫:“罢了罢了!我如何有脸去见他们!”
回手一掌击向天灵,陈菡英发觉赶来阻拦时,已自不及,可怜堂堂一派之长,竟然在吕梁山逼得羞愤自绝!
陈菡英抚尸痛哭道:“姑爹,都是英儿害了您!英儿也不要活了!”说时,一头向地上撞去!
狄叔平是不愿抢救华心亭,所以任他死去;陈菡英乃是他心目中认为的天下第一绝色美女,怎舍得让她寻死?单手一扶,情急智生,柔声道:“英姑娘,甘泉还没死哩!”
陈菡英果然心动,立即站起身子,咬牙切齿道:“好,好!葬我姑爹之后,咱们一齐去找甘泉那个死贱人去!”
只因一句话闹僵而送了华心亭一命。
狄叔平着急道:“这事要不要马上告诉我师父?”
陈菡英反问道:“他们如今在哪儿?”
狄叔平顿了一下,说道:“就在山上嘛!”
陈菡英奇道:“他们忽然回来了?”
狄叔平笑道:“他们压根儿就没离开吕梁山半步!”
陈菡英沉吟一下,毅然道:“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你我间的事,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且说宗钟被尘玄禅师迫落断命危崖,一个身子只觉永无止境的往下急坠,而一颗心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