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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就别管了!”
聪净大师怒道:“什么?洒家不管?钟宗对你姑爹有过好处,洒家是你姑爹的好友,洒家不管谁管?快说出来!”
陈菡英究竟有几分敬畏和尚,见他脸浮盛怒,便垂首弄衣,低低说道:“是两年多以前,在我家里打死……”
话未话完,聪净大师已截住喝道:“胡说!在两年多以前,钟宗有杀死你爹爹的能耐?”
陈菡英没奈何,突然抬头厉声说道:“虽然不是他,却是因为他的热毒,干爹才动手杀死我爹爹的!”
聪净大师“哦”了一声,敛起怒意,和声道:“他干爹杀的与他何干?”
“干儿子不该替干爹还债么?”
“你不也是独眼龙的干女儿么?这笔帐又该如何算呢?”
“所以我只废他的武功,要等我想出办法之后才处理他,不料我刚想好法子要动手的时候,吴常他们就来了。”
聪净大师不觉又是好气,也又好笑,问道:“你想好的是什么法子呢?”
陈菡英遗憾地道:“可惜我刚才见到他的人,没劫下他来,不然,你看到之后就知道了!”
聪净大师大惊道:“你刚才发现他了?怎不把他抢回来?”
陈菡英忽然指着地上那人道:“就是这个死张栋才把我……”
聪净大师越发吃惊道:“这人就是张栋才!还有那个白发……?”
陈菡英冷冷接道:“一个无名小卒,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
聪净大师急道:“不是无名小卒的问题,洒家问你,还有那个白发婆婆呢?”
陈菡英“哦”了一声,心中暗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傻和尚!”故意说道:“我没见到什么白发婆婆,我只见到阴魂客吴常他们。”
聪净大师吁了口气,半晌才道:“幸好你没遇到这位白发婆婆,她本领可大得很哩!”
陈菡英心中越发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道:“我倒未必怕他!”
聪净大师知道她好胜逞强,便道:“洒家懒得和你争辩,你只说你如何遇到阴魂客他们的?”
陈菡英道:“大约在半个更次以前,我正在树林中有事,远远……”
聪净大师奇道:“半夜三更,什么事要跑到树林里面去?”
陈菡英脸色微微一红,跺脚道:“有事就有事嘛!”心中却在暗骂和尚,何以要问女人们的闲事。
聪净大师兀自不解,让步道:“好,就算你有事吧!说下去!”
陈菡英道:“夜阑人静,我远远就听到有人在说话,他们得意地夸耀乔扮什么铁甲婆婆,显了一手什么功夫,把那个什么傻和尚吓退了。”
聪净大师不觉脸上发热,苦笑道:“洒家终日打雁,今夜反被雁儿啄了眼了!以后呢?怎么样了?”
陈菡英道:“我听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极像阴魂客吴常,立刻便联想到钟宗是否还在他们手里?于是趋到路旁林边的一颗大树后面窥着,一眼就看出那三人正是昨夜前去华山的吴常、张栋才三人,钟宗是由那个从没说过话的人扛着的。我一人对付三人,胜负姑且不说,要想劫下钟宗,可不是件简单事情,因此心中十分紧张,一时未想出妥善方法,而三人又已来到身边!”
聪净大师听到这里,也是十分代她为难,只听她继续说道:“当时我也顾不了许多,陡地纵到路上拦住去路,喝叫把钟宗留下,阴魂客吴常还没答话,钟宗便急急问我,他娘怎么样了?我告诉他说蓉姑娘死了,也不见他怎么特别惊痛,好像阴魂客吴常告诉过他了,只待我来证实一般。
“阴魂客吴常见我说了这话,立刻抢到钟宗前面,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抱了过去。这时那张栋才和另一名汉子便向我直逼过来,阴魂客吴常则于此时挟着钟宗越过我向北跑了!我才起步追赶,身前这两人立刻双双拦住我,我急于要冲过去,便和这两人打起来。论真本事,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一来他两人舍死忘生地纠缠;二来他们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一套掌法,配合得十分严密,而且还十分娴熟!斗近百招,虽已把两人逼退好远,但始终突不破两人的截拦,眼见阴魂客吴常已挟起钟宗跑得无影无踪,心中又急又恼,决心要毁掉这两人,于是手底加紧,杀手连施,不过十多招过去,另外那人嘴里‘咿呀’了一声,扭头便跑,剩下这倒霉的死张栋才,不久便被我毁掉了。我知道追踪阴魂客吴常已经无法追到,想在张栋才身上找点什么蛛丝马迹,不想你就来了。”
聪净大师尴尬地说道:“阴魂客吴常这杂种骗得洒家好苦,洒家还当真以为是‘铁甲’老婆婆二度出世了哩!”
陈菡英没有做声,掩口笑了一下,显然,她是笑和尚过份畏怯那个铁甲婆婆了。
聪净大师知她任性惯了,只当未见,忽然想起她到底如何应付钟宗还没说出来,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钟宗呢?”
陈菡英蓦地收敛起刚才的笑容,泛出寒霜,沉声道:“到时候就自然知道了,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
聪净大师浓眉陡扬,厉声道:“你说不说!”
陈菡英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说!我不说!”
聪净大师怒不可遏,环眼暴胀,一步一步向陈菡英逼来,显然他已心生杀机!
陈菡英不但不退不避,反而迎上前去,脸上充满一片幽怨之色,大声道:“你杀了我吧!我原不该替死去的爹爹报仇嘛!”
聪净大师一听,犹如头上浇了一桶冷水,怒焰顿熄,脚下自然而然地停下来,寻思道:“这妮子拿报仇的大题目压我,我怎么善后呢?”忙拿眼角偷扫了她一眼。
讵料陈菡英就当他目光微扫时,忽然掩面哭道:“姑爹,我如今只剩您一个亲人了!您在华山养伤,哪里料得到你苦命的侄女儿因为要报父仇被别人杀了啊!”
聪净大师明知她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一时却无法应付,愤愤说道:“你不消在洒家面前耍弄花枪!你行事好,有分寸,洒家对你自然也有分寸;你若大胆妄为,使华老儿出面,洒家也反脸不认人!你记住今天的话就好!”
说完,带着余愤,怒冲冲返身飞驰而去。
陈菡英眼望和尚已经去远,忽然噗哧一笑,得意地说道:“你也就只这么一点狠劲啊,我怕你真的不讲‘忠孝’的大道理呢!”
上官鼎 》》 《红花谷》
第九章 少侠落难
且说阴魂客吴常扛起钟宗沿大道一路飞奔,等脱离陈菡英的视线之后,忽然折入山中,专拣荒僻的小径行走。第二天黄昏时分,业已抵达一座荒山之上。
他试出钟宗武功已失,这时便大胆活开他的穴道,着他并肩行走。
来到林中一座荒庙前面,庙里正好走出两名彪形大汉,一见阴魂客两人,忽然放慢脚步,不时拿眼扫望两人。
这时月华初现,钟宗忽见这两名汉子的袖口闪烁生光,正感奇怪,又见阴魂客吴常也突然翻起两只袖子,迎着月光,袖口金光四射。
那两名大汉见了,不觉一怔,立时停住脚步向阴魂客吴常仔细打量。
阴魂客吴常拱手笑道:“朋友借光,小弟流浪江湖,路过贵地,想叨扰个一宿两餐,不知肯接纳么?”
其中一人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斗胆请问贵寓?”
阴魂客吴常道:“小弟向住‘无名山峰’。”
两人脸上微露惊容,其中一人立刻说道:“老兄少待,容小弟通报敝主人。”说完,返身入寺。
顷刻,庙内走出一个瘦瘦长长的人来,这人年约五十开外,凹眼削腮,颔下几根稀疏黄须,两手摆动起来,袖口也是摇曳生光,钟宗心想:“怎么这些人的袖口上都缀上些金线干什么?”
只见来人迎着阴魂客抱拳道:“贵客远临,本舵篷荜生……”说到这里,突见阴魂客对他使眼色,便把话顿住,伸手肃客。
钟宗十分纳罕,便随阴魂客吴常进入庙中,放眼打量。
庙中佛像壮严,打扫得一尘不染,与外面荒芜的情形完全两样,光看里面,尚不失为一座宏伟寺院的气派,只是大殿中却有五七个人闲散站着,不见一名僧侣。
这时阴魂客吴常与那出迎的人耳语已毕,在另一名健汉引导下,跟着阴魂客身后,进入后面一间精致小室。
健汉送来酒饭,钟宗滴酒没尝,大口把饭吃了个饱。
室中有两张床铺,钟宗武功既失,又加上丧母之痛,心情消沉,万念俱灰,吃饱之后,便爬在靠窗前的一张铺上去自睡了。
朦胧中,忽然被人摇醒,张眼望时,烛光之下,只见阴魂客吴常面露微笑,示意要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