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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爷子看了看伺候的人。
一个婆子躬身过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才花厅的大门敞开,吴老爷子和周承宗的话都是听在大家耳朵里的。
周怀礼和蒋四娘只觉得无地自容,悄悄退了出去,站到花厅外面的回廊上。
盛思颜匆匆赶来,看见他们俩,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快步进了花厅,道:“如何又晕过去了?”
冯氏回头道:“思颜,我已经派人去请亲家公了。你先帮着瞧一瞧?”
盛思颜走过去,搭着周承宗的手腕诊了诊脉,皱眉道:“气血上涌,是气着了,先煎钩藤汤喝一碗,等我爹过来扎针放血吧。”
周承宗的症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像高血压,但是盛思颜也不敢确定,因为脉相有异。
她对这种症状所知不多,要跟盛七爷合计了才能确证。
冯氏听盛思颜说是气着了,知道跟那些婆子丫鬟说的意思差不多,就信了几分。
应该是吴老爷子跟周承宗当面说起了越姨娘偷人的事,周承宗恼羞成怒,便又病发晕过去了。
盛思颜看着吴老爷子,淡淡地道:“吴老爷子真是好算计。我公公重伤未愈,您就用这些重话伤他,还说是世交,我看世仇也不过如此。”
吴老爷子没料到盛思颜一下子就揭穿他的心思,不由大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家仗势欺人,将我女儿欺侮到这种地步,我连说一声就不行了!——怎地?越氏难道不是他的妾?他连个妾都管不好,真不知道是如何做神将大人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盛思颜多半不会插嘴,也就忍了。整件事里,吴三奶奶确实是受伤害最大的一个,说她多无辜倒不一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但是是吴老爷子说这话,盛思颜就不能忍,遂反唇相讥道:“吴老爷子这么厉害,也被郑大奶奶瞒在鼓里那么多年。您连自家儿媳都管不好,真不知是如何和户部共管天下钱粮的!户部真是要清查一下吴老的账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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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动手
吴老爷子瞳孔急缩,脸色骤变,但是很快恢复正常,笑眯眯地道:“盛大少奶奶,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能够代圣上做主了?让户部清查我吴国公府的账目!——真是好大的口气!”
盛思颜让开一步,立到冯氏身边,淡笑着道:“我不懂朝政,更不懂吴国公府跟户部共管天下钱粮是个什么章程。我只知道我们这神将府内院的规矩,每个职司都是有两个人担任,定期会互相清查账目。朝中之事,肯定只有比内院规矩更严密,更有效的,您说是吧?”
盛思颜可以揣摩,两府共管,本来就应该有监督制衡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她并不清楚,当初的大夏开国皇帝为何给四大国公府这样超然的地位,想来应该是有特殊原因的。
但是给了超然的地位,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凌驾于国法章程之上,不然这个国家早就不能运转了。
况且四大国公府虽然地位超然,但是四大国公爷的地位却并不是不可撼动的。
不说曾经差一点被灭了门的盛国公府,盛老爷子还不是说杀就被杀了?
就说另外三大国公府内部,国公府不可灭,但是国公爷的位置换人坐坐也是常事。
吴老爷子笑了笑,道:“查账当然可以。不过户部上上下下都是我老吴教出来的,你说让他们查我吴国公府的账,纵然他们有心。也无力。”
徒弟还能查出师父的错漏?——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盛思颜却挑了挑眉,话锋一转,道:“您多虑了。户部查不查您的账。到底会怎样查,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打个比方。您说我们的神将大人管不好小妾,因此质问他做神将大人的能力。我只是用您的说法,套用一下。我其实想不明白,管小妾的本事,和做神将大人的本事有什么关系。就如您管不住您的儿媳,但是并不妨碍您和户部共管天下钱粮。是吧?”
吴老爷子被盛思颜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甩袖子。冷冷地道:“巧言令色!”
周老爷子背着手道:“老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你女儿的,是老三,你来找老大讨什么公道?难道,你真的是有意为之?”
吴老爷子吓白了脸。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您看之前承宗病重的时候,我都没有上门过。就是听说他的伤好了,我才想着来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吴老爷子又道:“周老,这件事我也要问您一句话。——越氏那个贱人跟自己的小叔子偷|情,偷了这么多年,您难道一无所知?就没想过管一管?”
这件事,周老爷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越氏在给周老夫人做丫鬟的时候,周老爷子是知道越氏跟周嗣宗有私情的,因为他听周老夫人抱怨过几次。
但是他不知道。越氏给周承宗做妾之后,居然还敢同周嗣宗藕断丝连!
不过这件事事发之后,周老爷子再从头琢磨这件事,特别是参详周承宗的手段,他发现周承宗并不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且看周承宗的种种布置。似乎还有推波助澜之嫌。
比如越氏居住的澜水院后面的小院子,是府里明卫暗卫们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还有周承宗去越氏那里歇宿。晚上经常会悄悄离开她住的地儿,半夜三更跑出去,第二天天亮才回来。
这些事情他以前觉得有些怪,但是并没有多想,但是如今看来,桩桩件件都指向周承宗的有意纵容。
从这个角度来说,吴老爷子来找周承宗算账,也不算是空穴来风吧。
不过这些事情,吴老爷子并不知晓,周老爷子也无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咳嗽一声道:“内院的事,哪有男人插手的份儿?再说承宗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征战,越氏这个贱人要跟我那不争气的老三勾搭,也怪不了承宗吧?难道他要把女人栓到自己裤腰带上不成?你也知道,行军又不能带女人,除非是军妓……”
吴老爷子只好咳嗽一声,瞥见周承宗半边脸血红,半边脸苍白,就算再能救回来,刚救回来的半条命肯定又去了半条。——这个人,从此不足为虑。
吴老爷子拱了拱手:“那好,今儿我就给周大哥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揭过。我回去劝我女儿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前的事就忘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
“对不起三婶的是三叔。但是吴老爷子连欺瞒三婶这么多年的三叔都容得下,却跑来质问同是受害者的大爷!——这个理儿,我真是想不明白。”盛思颜很是不忿。听吴老爷子的口气,明明是想就此把他今天做的这事儿抹了过去。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周老爷子却没有说话。
吴老爷子见周老爷子不发一言,胆子又大了起来,虎着脸道:“盛大少奶奶,你这是得理不饶人了?”
“我既然有道理,为什么要饶你?”盛思颜站直了身子,凛然说道:“吴老爷子也知道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理在我这边,吴老爷子就是没理的一方。您没理,是不是要给有理的一方赔礼道歉?”
“大胆!”吴老爷子气得白胖的圆脸都涨红了,胡子一翘一翘,“我跟你祖父说话!你插什么嘴?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上下!——果然是山旮旯里拣来的……货,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尊卑上下?”又被人拎着她的身世说话,盛思颜真正被激怒了。肃然道:“请问吴老爷子,什么是尊卑上下?”
“尊卑上下都不懂?”吴老爷子嗤笑一声,“我跟你祖父同辈。你是不是小辈?我是世袭罔替的吴国公,你……”说到这里,吴老爷子突然卡壳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刚刚想起来,盛思颜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镇国夫人,位同公主,跟他这个吴国公。其实是一个牌面上的人!
两人同一级别,哪有什么尊卑上下?
盛思颜冷笑。果然把吴国公说不出的话说了出来,“您也说不出来了吧?我是一品镇国夫人,您是一品吴国公,谁是尊。谁是卑,这恐怕得去礼部见分晓吧?还有,您跟我祖父同辈,但是我跟您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您并不是我实质上的长辈,您好意思以长辈自居,我还不好意思以晚辈自居。——尊您为长辈,我怕辱没了我爹娘!”
“你——!”一向好脾气的吴老爷子被盛思颜气得直跳脚,“反了反了!我要去问问盛七。他是如何教女儿的!我跟你说,就算你爹盛七也不敢在我面前仗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