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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周老爷子的书房打趣周老爷子道:“周老,您家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周老爷子捋捋胡子,故作矜持地道:“哪里哪里……今年是不行了……”
吴老爷子“切”一声。瞪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不是今年。这马上就腊月过年了,哪能这么快?”说着嘻嘻笑了笑,“那明年啥时候?早些说,我送大侄孙一份大礼!”
周老爷子笑骂道:“谁是你大侄孙?你倒是上杆爬得快!”说完就道:“既然来了,就别忙走,咱们下盘棋吧。”忙命人摆棋盘。
吴老爷子这才想起周老爷子这个怪癖。顿时后悔得不得了。
被周老爷子这种“臭棋篓子”折磨,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
周怀轩送盛思颜和盛七爷回到盛国公府,已经是下午了。
王氏早早地得了信,在盛国公府的大门口摆了一个火盆,让盛七爷跨了火盆再进门。
据说跨火盆可以挡晦气。
盛七爷在大理寺的牢里虽然没有受过皮肉之苦,但是人长时间被关起来。总会看上去精神头差一些。
王氏看见盛七爷终于回来了,一颗心才切切实实落了地。
心里一喜,又格外激动,她肚子里几乎足月的孩子就等不住了。
盛七爷回内院之后,王氏准备了柚子叶泡的水给他沐浴。盛思颜就去送周怀轩出去。
刚走到二门上,就听见玉桂风急火燎地跑过来大叫:“大姑娘!大姑娘!快回来!夫人发动了!”
“啊?是要生了?”盛思颜回头问道,“怎样了?”
“已经破水了。老爷在浴房,夫人吩咐先叫大姑娘,暂时不要惊动老爷。”玉桂着急地道。
盛思颜知道王氏这一胎怀得艰辛,不敢大意,忙对周怀轩道:“周大哥,我就不送你了。我娘快生了,我要去看看。”
说完就要走,周怀轩却叫住她,眉头淡淡拧起,“生孩子请稳婆,你去管什么用?”
盛思颜跟王氏偷偷学医,于妇人产育这一道学得极好。
王氏上一次生孩子,她就从旁协助。
现在过了几年,她的医术更加精深,也想多些实践经验。
“……我娘只信我。”盛思颜想了想,简单说道。她想周怀轩应该是明白她的话的。
周怀轩果然挑了挑眉,听懂了她的话外音。
盛家,已经草木皆兵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连稳婆都不敢到外面去请……
周怀轩沉吟半晌,转身回头,“我今天不走了。”要跟她们一起去燕誉堂。
盛思颜求之不得,忙道:“周大哥,要不要让显白回神将府送个信?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不用。”周怀轩淡淡地道,已经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盛思颜忙快步跟上,往王氏的燕誉堂去。
王氏还是在她上一次生小枸杞的屋子准备生产。
自从她们从药山上下来,王氏就把生产的东西都备好了。
那时候,她不知道盛七爷能不能活着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格外重要,因此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盛思颜用热水洗了手,换了身干净衣裳,带着王氏的两个大丫鬟进了她们准备好的屋子。
屋子的一角有火炉,上面坐着炉子,在烧水。
用热水煮过的白布在架子上挂得整整齐齐。
王氏躺在铺了干草的床上,看着盛思颜在屋里忙来忙去,忍着肚子里一阵快似一阵的疼痛和宫缩。低声道:“思颜,委屈你了……”
“娘说什么话呢?能帮娘接生,是我的福气。”盛思颜笑着轻柔说道。她的语调不疾不徐,和平时一样。没有太过小心,也没有太过急切,让王氏感觉和平常一样,能缓解紧张心情。
王氏闭上眼,额头上汗珠累累,拼命咬着牙关,不想叫出声。
盛思颜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却要她操持这种事,王氏对她很是怜惜。
盛思颜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坐到王氏床边,给她擦了擦着额头的汗。然后一手握住她的脉搏处,一手按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在心里默数她脉搏跳动的次数和宫缩的频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氏发现身下的疼痛越来越急,跟排山倒海一样。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盛思颜数到王氏宫缩的频率已经快到一定地步,沉声道:“娘,可以用力了。”说着,坐到王氏背后,托王氏的腰背,“娘,我现在开始数数。每次数到四,您就用力……”
王氏点点头,在盛思颜清晰又柔和的语调中,开始准备用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
等到玉桂在另一边大叫,“大姑娘,快过来。看见孩子的头顶了!”
盛思颜才换玉桂过来,和她刚才一样,坐到王氏身后,托着她数数。自己到另一边,等着那孩子的头顶从产道刚露出来。就用五指托住头顶,轻轻用力,顺着王氏生产的力度,试了两三次,那孩子就哧溜一下从产道中滑出,落在盛思颜手上。
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果然第二胎比第一胎容易多了。
盛思颜欣喜地道:“娘,是小子!小枸杞有弟弟了!”
这是盛家的第二个嫡子!
王氏也很高兴,虚弱地道:“来,给我看看。手脚都齐全吧?”
虽然对她来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但是对于盛家目前的状况来说,还是儿子多一些比较好。
“都齐全,我数了,都是五个。”盛思颜笑眯眯地道,将身上带着胎脂和血迹小婴孩给王氏看了看,就道:“我给他擦一擦,再包起来。”
冬天天冷,不小心伤风就不好了。
王氏点点头,偏着头躺在床上,任玉桂给她清理身体,没多久就慢慢睡着了。
盛思颜将孩子包好,放到王氏边上,才发现自己双腿如铅般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她担心自己病了,会对王氏和刚出生的小婴孩不好,忙离开产房,对里面的玉桂道:“你们好生收拾,我去歇一歇再来。”
玉桂见盛思颜脸上毫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忙道:“大姑娘今儿劳累一天了,确实要好好歇歇了。这边有我们,大姑娘不要担心。”
盛思颜知道王氏无恙,刚生的孩子也很健康,心头很是放松。
但是精神越放松,就越觉得身体疲累得不得了。
她扶着门框,一步一挪地走出屋子。
来到屋外,她忙回身关上门,将头靠在冰冷坚硬的红木大门上,轻轻吁了口气。
“……阿颜?”周怀轩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盛思颜这才想起周怀轩还在这里。
她回头,看见已经是黄昏时分。
昏黄的夕阳照在院墙边上堆积的白雪上,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盛思颜忙用手挡在眼前。
她想要向前迈步,跟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却再也迈不动了,她顺着大门滑了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挡住那些刺目的雪光。
周怀轩弯腰,将快要晕过去的盛思颜从地上抱起来,托在臂弯。
盛七爷早就沐浴完出来了,当知道王氏在生产,他也急着赶过来,跟周怀轩一起在门外的院子里等候。
盛思颜一出来,他就看见她的脸色不对,正要抢上来扶起她,周怀轩身形一晃,比他快得多地追了过去。
看见躺在周怀轩臂弯的盛思颜。小小的个子,脆弱似瓷器,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碎了。
盛七爷很是心疼,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过了一会儿,才放心道:“是累着了,没有别的病。”顿了顿,又道:“她的身子本来就虚,这一下,可要好好养养才行。”说着连连摇头。
盛思颜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太紧张了,从早上去大理寺,跟那些人据理力争,回来就赶上王氏生产,一整天连轴转。既劳心,又累力。
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如一般人强壮,又在药山上待了两个月,挨饿受冻,这些年养起来的底子渐渐耗没了。
周怀轩的眉头皱了起来。
盛思颜对盛七爷轻声道:“爹。娘又生了个弟弟。咱们盛家有两个嫡子了。”
盛七爷笑了笑,“儿子再多,都没有女儿贴心。思颜,这些日子要是没你,我和你娘都撑不下去了。”
其实她才是盛家的主心骨。
谁都没有想到,才十四岁的盛思颜,能在这段日子里表现得比很多成年人都有担待。
周怀轩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轻如羽毛的盛思颜。还有她单薄的肩膀,再看看这盛家一大家子人,抿了抿唇,点点头,“七爷您快进去看看孩子,我送她回去。”
盛七爷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