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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意思是?”
“继续造势。传的更大一些,都骂他才好呢!等势头和骂名都渲染开了,皇上才会后悔。”
“但公然那样排揎皇上,保不齐会被抓了定罪成反叛的。”
蒋妩挑眉道:“若是皇上为了自己的这点名声,而对平民百姓如何了。那就是他自取灭亡的第一步。别人不好说,反正清流的人是绝不会赞同的。”
“也就是说。帮他树敌?”
“对。就是让他树敌。一帆风顺的滋味也体会的够久了,也该让他紧张紧张,否则我怎么想都替阿英亏得慌。”
曹玉哭笑不得的望着蒋妩,“想不到你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蒋妩不以为意。她这样惯了的,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曹玉笑着道:“我是早就知道,却不承想面对皇上你也会这样做。”
“皇上怎么了?若不是有阿英的辅佐,这些年那位子谁坐还不一定呢,现在他忘恩负义,阿英下不去手,我难道也要由着他去胡作非为欺负了咱们?”
曹玉见蒋妩情绪激动,便也知道,霍十九被下诏狱,她并不是不着急不心疼的,当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沉稳洒脱都是演给人瞧的。
“夫人莫担心,我这就去想法子去北镇抚司衙门走东走动,看看能不能让公爷少受点罪。”
蒋妩笑着颔首:“那些人你或许都有些熟悉的,要是他们不念着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想着升官发财,你就一巴掌拍死他们罢了。”
“那怎么能成……”
“没什么事不能成。尤其对于这些人,平日里辛苦闹着,阿英也没少帮衬他们,现在有事了这些人却不动手相帮,着哪里是人该做的事?你也不用当他们人一般对待。咱们使银子不成,就威胁,他们总还是要命的。”
曹玉颔首:“夫人就歇着吧。今日我去安排,相信不出半日,亲家老爷那边就该联系人去运作了。”
蒋妩点了点头。
果然如曹玉所说,仇将军和霍十九被下诏狱的事,就犹如冬日里的一声惊雷,炸的整个京都城都开了锅。百姓们是只管过自己的平静日子,但是那些有满腔热诚的爱国学子们,就并非这样了。
在曹玉暗中吩咐人的煽动下,不过到了傍晚时分,霍十九就和仇将军就成了被薄待的功臣。
蒋学文义正言辞的联络的清流。
小皇帝那里见了清流的上疏,气的一把掀了御书房暖炕上的小几。
☆、第四百零八~四百零九章 亲自
“皇上息怒。”御书房内当值的内侍们见皇帝如此动气,都唬的趴伏在地。
景同已是许久都没见过小皇帝如此盛怒难抑的模样,隐约之间竟像是从前用了五石散似的暴躁,心里也有些打抖。
那时候的皇帝,当真是残暴的,当然,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他与诏狱之中的霍十九知道。霍十九为了保持皇帝的名声,还曾亲手杀了皇帝宠爱的赵嫔。莫说是妃嫔的性命悬着,就是他,都不知道哪一天皇帝是否会突然想起过去的糗事,杀了他灭口。
景同如此想着,额头贴着地面,竟然是半分也不敢动作了。
小皇帝眼看着满屋子跪地求他息怒的奴才,心里既是得意又是厌烦。得意的是,他乃九五之尊,人人都要仰他鼻息。厌烦的是,这些人只会说“息怒”。
息怒是那么容易的?上牙碰一下下牙就行了吗?遇到事了,没一个人能给他出些好主意!
就那么一个对他忠心耿耿为了他好的霍十九,现在还被个狐媚子拐的移了性情,也一心想着离开他了!
“都给朕滚出去!滚!”
小皇帝暴虐的将靠墙放置的条几上的梅瓶和香座都扫落在地上。又负气的踹了一脚铜质兽足暖炉。
小内侍们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景同却是不敢走。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柔着嗓音道:
“皇上息怒。要仔细龙体啊!”
“仔细龙体?”小皇帝苦笑,跌坐在罗汉床边的脚踏上:“这会子了,谁还会顾着朕的龙体是否安康?那些迂腐的酸儒。顶着忠臣的名声,一个个儿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事儿了不去想法子为朕分忧,各个都是抱着肩膀站干岸儿,看戏不怕台高。但凡朕有一丁点儿的错处被他们拿捏了,一下子都捅了马蜂窝一般拥上来指责朕!”
“皇上,奴才虽不懂朝务上的事儿。可是奴才在一旁冷眼瞧着,皇上也并未做错过什么啊。”
“朕隐忍多年。好容易清了英国公那个毒瘤,如今朝务百废待兴,老贼留下的余孽明着暗着有多少,都等着朕去清理。那陆天明是个带兵的。京畿大营掌管多年,知道不少其中的内务,如今叛国投敌去了金国,仇懋功抓不回他来,那蠢材难道不该罚?”
“该罚,皇上是对的。”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朕是错的!就连英大哥都帮着罪臣说话!如今满朝大臣,但凡有个喘气儿的估计心里都在骂朕苛待功臣!老百姓里还不知怎么骂朕!”
“皇上,那些人什么都不懂,您大可不要去理会。就依着您的心思去行事。”
景同生的容貌俊秀,常侍奉在皇帝身边,也最了解他的脾气。就连回话时的语气音调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如此顺着皇帝的意思,引着他将胸中不快都吐了出来,小皇帝的确是舒坦了不少。
“景同,你不懂。”小皇帝的神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像是随时回吃人一样暴躁,站起身来负手看向护着明纸的格扇。幽幽叹道:“朕从前以为,做了皇帝。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下臣子和百姓,都要无条件的服从于朕。”
小皇帝说话时,景同已悄无声息的到了门前悄声唤人进来。小内侍们轻手轻脚鱼贯入内,悄悄的在小皇帝背后收拾满地狼藉。
景同则是笑着附和着道:“皇上说的是,皇上是天子,那就是天的儿子,这天下皇上最大,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要谁死谁就得死。”
“但是现在发现,其实并非如此简单。”小皇帝拿起了被他摔了的折子,展开来又看。
上头联名的大臣足有三十多人,且奏疏上言辞恳切,大有他若不放罪臣出诏狱,就要一同在金銮殿碰死的意思。
他的江山还没坐稳,英国公余孽还未清理干净,就要一起得罪这么多的大臣吗?
他自问,一个人的意思,压不过这么多人的意思,也压不住天下人的舆论。
“现在朕清楚了,做皇帝,不是一人说了算,而是要取其平衡……”如此说着,小皇帝只觉得满心都是荒凉。
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夏日里的傍晚,在别院中,他穿着个雪白的坎肩,浅黄色的短裤,斜靠在醉翁椅上,而霍十九却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纳纱长衫,坐姿端正的坐在他身旁的交杌,手拿一把蒲扇,一面为他扇风,一面给他讲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当时听着这些道理,心里期待将来掌权的一日,口中却说着丧气话:“英大哥也不必说这些了,朕也没有真正去处置国事的一日,还费劲儿做什么?不如喝口酸梅汤舒坦。”
当时的霍十九却是温和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继续为他打扇,没有做什么信誓旦旦之言,却只说了句:“皇上好生记着,这些都会用到的。”
是啊,霍十九信守承诺,让他有用到那些道理的机会了。
但是他却要离开了。
小皇帝一想到霍十九会走,心里就针扎一样的疼。他清楚自己当初为何要将霍十九下了诏狱,就是因为他不想让他走。
“皇上?”景同在一旁瞧着小皇帝望着折子出神,狭长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心里就是一跳,忙跪下了:“皇上您息怒,您若是气急了,就是打奴才一顿出出气也使得,可千万不要作践龙体啊!您这样,奴才瞧着……瞧着心疼。”
鼻子一酸。景同先哭了。
小皇帝憋着嘴啐了他一口:“猴崽子,你非要惹朕。”袖子抹了把脸,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回过身。见室内已经焕然一新,就像刚才他并没有闹的满屋狼藉一样,心情瞬间又好了一点。
缓缓地在罗汉床坐下,小皇帝道:“你说,朕若是顺应了他们的意思,放了人出来呢?会不会有人说朕是胆小怕事,惧怕了那些大臣?算不算朕是太软弱叫大臣拿捏着牵着鼻子走?”
景同听闻小皇帝这话。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经动摇了心思,是想放仇将军与霍十九出诏狱了。
仇将军出来不出来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