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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并不多,十滴八滴也就足够了。
六音哼了一声,「圣香好象觉得他自己血很多。」这成天哗众取宠招摇过市的公子哥,不是最喜欢见人就说他有心病很容易死,既然已经什么身体虚弱,还喜欢到处乱跑,惹是生非,外加多管闲事。
「啊,」降灵是没什么心机的,单纯得等于一张白纸,漫不经心地道,「通微的血我不能要,他是诅咒师的杀人之血,还加上了封印,我不能要。」他舔舔嘴唇,「而且,圣香的血比较好吃。」
六音微微一怔,心中微起悲悯之感。通微,清风白月、干净出尘的通微,望之如俗世的仙人,其实,通微却是继承着诅咒师血液的天生的杀人狂!
但就在他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封印了他,防止了他继续疯狂下去,挽救了他一生,那个人,是他爱的女人,也是他这辈子杀死的惟一的一个人!
孤意如月的通微,氤氲着如莲花的幽香,如莲花的寂寞,如莲花的圣洁那双忧悒的眼睛……每个人的爱恋,或许都有着自己的哀苦,欲说,而无处去说;想哭,却无泪可流。
六音和降灵聊了那么三两句,降灵终于注意到皇眷的存在,「你是谁?」
皇眷坐在木轮椅上,凝视着降灵。如果成了鬼就是这副模样,那么或许死,也并不是一件太过可怕的事情。文嘉,或许死后,竟会是比生前更加快乐?
「我问你,三年前,开封有个女人跳楼死了,她叫文嘉,是带着怨恨而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六音问降灵。
降灵在空中飘浮,起起落落,缓缓地转动,「三年前?这世上无时不刻不在死人,无时不刻有人死不瞑目,就在你问我的时候,这世上又有一万三千五百六十四人死去了,你问我三年前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我不记得了。」
「既然每时每刻都有这么多人死去你怎么能从千万人中找回容隐、找回我?你既然能找到我们,难道就不能找到文嘉?」六音不放过他。
「那是因为我认识你们。」降灵的理由很简单。
六音哑口无言,「你不是说,这世上能够成鬼的人并不多,只有有强烈的心愿未偿的人死去之后,才会不入地府、不参与转世而成为厉鬼?」他缓缓地道,「我相信她死的时候,是非常痛苦,也非常不甘心的,她,应该会成鬼的。」
这时候降灵才微微有了些兴趣,「三年前成鬼的女人?这三年间,成鬼的人,只有三百九十五个。」他缓缓地在祭神坛上飘浮了一圈,穿过月光,「但是,如果成鬼之后,有一天对自己所执着的事情突然想通了,突然不再坚持了,那就算没有了心愿,鬼就会再度入地府投胎去的。有三百九十五人成鬼,并不代表着现在依然有这么多鬼存在世上,否则,人间早就变成鬼域。你们要找的人,或许,早就不在了。」
「如果她不在了,是因为……她不再恨了吗?」皇眷颤声问。
「如果她是因为恨而成鬼的,是的。如果她不在了,就是因为她不再恨了。」降灵回答。
皇眷一阵子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么你呢?如果这世上的鬼,总是带着未了的心愿,才可以存在,那么你为什么总是存在的?她如果不在了,又是去了哪里?」
「我?」降灵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很困惑,「是啊,为什么我总是存在的?」他缓缓地飘浮,抬头看着月亮,「一千几百年来,为什么我总是在的?我看着他们消失,看着他们得偿心愿,看着他们投胎,为什么我总是在的?」
六音和皇眷也望着天空,同时思考着这些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的问题,苍茫的宇宙,神秘的生死,人与鬼,前生与来世。那么遥远的星辰,那么深邃的天空,生与死之间的奥秘、心愿、信念,与爱……「降灵,你的心愿是什么呢?」皇眷幽幽地问。
「我的心愿?」降灵困惑,迟疑地自言自语,「我的心愿?」他像一只洁白的蝴蝶一般,轻轻地落在皇眷面前,然后抬头一直望着远方,「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已经一千一百五十六年了,太久了,久得我连自己的心愿,都已经忘记了……」
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太过久远的时间,久得连心愿都已经忘记。
但是那心愿,必然还在你心底,否则,你为什么还在?你为什么不会消失?你为什么不肯投胎?为什么一千一百五十六年,依然一个人在这祭神坛上徘徊?你是在等待着什么吗?等待着已经忘却的心愿,在下一个一千年的偶然的瞬间,突然间实现——皇眷一阵黯然,低声道:「你知道那些心愿得偿的魂魄,最终究竟去了哪里?」
降灵还在想,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去了地府,去投胎。」
「那么,那么心愿未了的魂魄,又在哪里?」
「在他们死去的地方。」降灵回答,「或者,在他们尸骨埋葬的地方。」
「我要怎么知道,一个魂魄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依然存在的?」皇眷问。
「你可以召唤灵魂。」降灵说到现在才突然间清醒过来,「啊,召唤灵魂是很危险的,你不能召唤。」
「你可以帮忙吗?」六音开口,「去文嘉跳楼的地方,看看她是不是依然还在?」
降灵「哦」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慢慢地向皇宫飘浮去了。
皇眷坐在椅子上看着降灵离开,黯然道:「我想见文嘉,又害怕真的见到她。」
见到文嘉就证明她依然是怨恨的,她就不可能原谅她。
六音要改变她的心情,笑了,「你有没觉得降灵是一个很乖的鬼?」
皇眷回忆降灵的一举一动,叹了口气,「他很纯,真的很纯很纯,没有心机,也没有脾气。」她哺哺自语,「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心愿,我想那应该是一个不能放弃的心愿,即使被遗忘了,也决不放弃,所以他一直在这里一千一百五十六年,依然不能投胎转世。也许,是他不愿意离开。」
「不能放弃的心愿,即使被遗忘了,也被牵挂着,不愿意一切从新开始,宁愿在这个荒山野岭寂寞地等待,等待着也许下一个一千年,愿望就会实现。降灵很健,」六音轻笑,幽幽地道,「这么说起来,连我,都要有些心疼了。」
「嗯,所以说,人坚持信念的心,真得很可怕。如果这个信念是怨恨,那就更加可怕。」皇眷说得真的有些发抖,六音过来握住她的手,她才宁定下来,「我害怕文嘉。」
「不怕,你绝没有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人,是我不是你。」六音柔声安慰她。
「对不起她的人,只有她自己,不是我,也不是你。」皇眷黯然,「没有人比我清楚,谁也没有要对她不好,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那一跳,实在让我太伤心!」
「你一直是她的好姐姐。」六音在月下,轻轻地用梳子梳她的发髻,耐心地为她整理有些零散的发丝。
她很爱美,就如他自己一样。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降灵才像刚刚消失离去的样子一样,慢慢地飘浮过来,「没有,我找不到她,她已经不在了。」
皇眷说不出她是什么心情,哑然了好一阵子,「她去了哪里?」
「投胎。」降灵依然很有耐心地回答,「她在一个月前投胎去了,我问了皇宫里六十五年前死去的一个老宫女,她说,她突然想通了,就投胎去了。」
「她想通了?真的想通了?」皇眷颤声问,「她不恨我吗?」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她不恨我?」六音问。
降灵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留了几句话。」
「她说什么?」皇眷和六音异口同声地问。
「相忘不如相亲,相亲不如相守,爱又如何,恨又如何,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我的,终不是我的。」降灵漫不经心地道,「太痴,是一种苦果,亦是一种毒果。」
这样达然豁然的话,被降灵用这样口气念出来,实在有些怪异,但是皇眷却听得泪水盈眶,拉住六音的手,她潸然泪下,「文嘉终于长大了。」
「她长大了,你也不必折磨自己了,难道她看开了,你反而看不开?」六音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道,「不要再逃了,好不好?」
「我已经逃得腿都断了,怎么能再逃走?」皇眷含着泪笑,「除非,你抱着我逃走。」
六音懒洋洋地笑,「我抱着你逃走?皇眷啊皇眷,你也太看不起你未来夫君了。」
「未来夫君?」皇眷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谁说——谁说要嫁给你?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你干什么脸红?也不知道是谁胡思乱想?」六音翘起嘴角笑,「降灵,我不说多谢,大不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