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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容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老咳嗽,夜里也一样,因为嗓子不舒服还经常半夜都咳个不停,睡不好。楚颜想着她好不容易入睡了,总该多睡片刻才是。
岂料桌后的没好气地瞪了楚颜一眼,“不起来,怕又早早地就躲进绣房去了!这都当上太子妃多久了?掰着指头算算,整整十二日了,就是这么当太子妃的?”
楚颜无奈地喊了声,“姑姑!”
“还知道是姑姑?”赵容华朝身旁的椅子努努嘴,“坐下!”
楚颜没法子,慢吞吞地挪过去就座了。
赵容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说说,好容易当上太子妃了,整整十二日都没去见过太子一面,这算哪门子的太子妃?别说了,要是别家姑娘,想方设法都要去眉目传情、鸿雁托书,到这儿了倒好,面也不露一个,这是吃准了太子会死心塌地地想着?”
“姑姑!”楚颜又喊了句,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数落,“只不过是下了诏书,大婚也还没举行,八字还差一撇呢,哪里就算什么正式的太子妃了?况且西疆入侵,边境告急,太子殿下这会儿一定是心急如焚的。再加上祖父前些日子去支援卓将军了,眼下援兵刚到,那边的情况也还不明朗,他哪里会有功夫见?”
“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陪他身边,这才是他的贤内助啊!”赵容华还是有说辞。
楚颜苦笑着摇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越是这种时候,恐怕他才越不想见……”
见她做什么呢?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定国公就是拿她来威胁自己的?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说什么?”赵容华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楚颜叹口气,拿起筷子夹了只水晶蟹黄包放进赵容华碗里,“好了好了,一会儿就去永安宫走一趟,这么说姑姑可满意了?”
赵容华于是展露笑颜,慢条斯理地也拿起了筷子,没好气地睨她一眼,“这才像话!”
像话?像什么话?
反正她现的处境也已经尴尬得不成样子了,楚颜安慰自己,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祖父拿她去威胁太子的事关乎太子的颜面,因此永安宫那边对外一致宣称是太子钟情于她,两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确实与太子走得近,这样的说辞听上去竟然也能以假乱真。而赵容华因为身子骨不好,一向待元熙殿,足不出户,所以并不清楚内情。
楚颜怕她担心,眼看着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要是心情也坏了,指不定健康状况更令担忧,便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她。就连定国公率兵西征支援卓将军的事情,也只是含含糊糊说了句祖父去边境出使,敷衍了事。
叹口气,想到一会儿要面对太子,她连最爱的的水晶蟹黄包也难以下咽,草草吃了半只,又胡乱喝了点粥,就这么结束了早餐。
*****
西北边境每日都有加急传书送入皇宫,顾祁每日就这么坐空空荡荡的书房里,对着那些传书和厚厚一摞与战事有关的奏折,足不出户。
秦远山求见了几次,他都闭门不见,只让万喜告诉秦远山,他忙着批阅折子、浏览战事报告,于是秦远山也只得无功而返。
事实上西疆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是西北的蛮夷之族,单从数上看就完全没有任何优势,而宣朝地大物博,又正值盛世,只要用得当、战略不出错,哪怕是中规中矩地采用保守战略,胜局也早已定下。
而卓定安亲自写来的传书中也说到,去年西疆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干旱气候,到了今年春日,已然弹尽粮绝,闹起了j□j。恐怕这也是西疆骚扰边境的原因,明知此战必败,也要夺些粮食维持生计。
顾祁每日都把自己困屋子里,看着那堆战事详解,不断地写下新的指示,例如要如何安抚边境百姓、如何处置伤亡士兵、如何对待西疆俘虏,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
而事实上,他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思考,待到战事结束后,他该以如何的方式告别从前受制于的局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朝政。
父皇临走前曾经说过,给他几年的时间作出成绩,待到合适的时候,就会传位于他,让他成为宣朝真正的皇帝。
顾祁回头看看从前的自己,看似用心治国、心怀天下,可是他连最基本的帝王之术都未曾掌握,对待这些老臣毫无办法,这算是什么成绩呢?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终于提笔,打算给远江南的父皇写信之时,门外的万喜敲门传话了,“殿下,太子妃到了。”
太子妃,这三个字犹如重锤一般击中顾祁的心,他的手猛地一顿,眸光也冷了下来。
她好大的胆子,还敢来见他?
“进来。”
楚颜站门外,还以为要等到地老天荒才能等来他的回答,可那两个字就这么缓缓地传出了屋子,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和漆黑的眼眸里浓重的防备与疏离。
那是她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宫时他面上看到过的眼神,那时候的他视她如同此生最大的敌。
万喜把门打开了,楚颜几乎听见自己迟钝的心跳声胸腔里一下一下敲击着,她咽了咽口水,就这么视死如归地踏进了书房。
她来过这里,但那一次的情况大不相同。
“参见太子殿下。”
楚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顾祁的眼里,依旧一袭浅绿色的衣裳,似乎她所有的衣裙都是这个色彩,哪怕款式不同,色调都是这样清新美好,宛若春日的一株碧草。
可是顾祁没有再被这样的碧草撼动,他目光沉沉地锁定了她,缓缓开口道,“来做什么?”
果然,好可怕的语气!
楚颜对上他复杂阴沉的眸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要怎么回答他,只好如实答道,“是姑姑让来的……”
顾祁简直觉得自己被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时隔十二日,她跑来见他,一见面竟然是这句话!
怎么,是想要提醒他他的母亲如今是多么洋洋得意自己的高瞻远瞩终于成真了?是想要提醒他赵家的对今日的一切是多么喜闻乐见不成?
他就这么看着楚颜,简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掉,手中的笔“啪”地一声,响亮地被扣桌面上。
“怎么,如今想要做个乖巧懂事的赵家千金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猛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向了她,“当初大殿上给递点子,帮摆脱定国公逼婚的是谁?月夜之下,要封她为女官,说自己不愿意嫁给的是谁?而如今,迫不及待以太子妃的身份跑来面前耀武扬威的,又是谁?”
他每说一句话,就逼近楚颜一步,清隽好看的面庞上满是肃杀之气,几乎给楚颜一种错觉——太子殿下是不是和祖父一样上战场了!为毛看起来像是杀鬼子?!
她心惊胆战地后退了几步,岂料一下子撞了书柜之上,无路可退。
不带这么迁怒的!大哥清醒点客观点行吗?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是来耀武扬威的了?说瞎话的时候还能把眼睛再睁大点么?
楚颜咬咬牙,倏地抬头望着他,还嘴道,“太子殿下这么说,未免对太不公平!是!递点子帮逃避逼婚一事的是,对说要当女官不当太子妃的也是,如今当了太子妃还来面前碍眼的也是,但以为这一切都是能左右的?”
她简直是佩服这个男到了一种境界,明知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还把自己的失败怪到她的脑袋上。
怎么,当了太子就能乱扣屎盆子了不成?她的时代,就算是主席总统也得给出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处决罪犯,想这么轻易地判她死罪,最好能给出个好点的解释!
他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初次面临生里巨大挫折的青年罢了,想当年她职业上受挫的同时还失去了身边最重要的,都能看清楚想明白,凭什么他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失败?
楚颜心念百转,终于抬头定定地望着他,“太子殿下,自问问心无愧,不该有的念头不曾有过,该为做的也都做了——违背祖父的意愿,不顾赵家的利益,若是的所作所为让姑姑和祖父知道了,也许会面临众叛亲离的场面,可还是这样做了,不是么?”她无所畏惧地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模样任性又不顾一切,一如当初那个失去老师以后抱着话筒ktv里肆意宣泄的卫萌。
“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要如何做?西疆犯乱,边境纷争,这是的错吗?群臣逼婚,世家争权,这是的错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