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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怕你和我爸着急嘛~”李慧半靠到床上,初夏的风徐徐送进来,院子里丁香花开得正好,满室暗香浮动。她叉了一口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再说我就一个感冒,打上针就啥事儿没有了,犯不上折腾你们。”
“着急?你懂个啥叫着急?本来以为孩子好好上学呢,结果到学校一找才发现——等着你爸收拾你吧!”钟晓兰想到那时候的焦急忧心,不由恨恨,“你个死孩子!”
李慧没敢接茬,她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背”了,什么事儿都往一块儿赶。
自从李慧上大学后,李爱国和钟晓兰只去过她宿舍一次,还是开学给她送行李的时候去的。李慧虽然年纪比同学小,但一来她高中就住校,二来基本每个星期都回家,所以他们也都放心。这次会找到李慧宿舍去纯粹是事赶事,原因也很让家长头疼:马上要高考的刘思,离家出走了。
刘宝刚和李爱党开始是双职工,家里条件不说优秀吧,至少在亲朋邻居里是很不错的。虽然后来刘宝刚单位效益滑坡,家里低迷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就搞起了家电销售,家里的生活水平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刘思作为家里的独生子,那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她打小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这孩子的性格怎么说呢,十个人里怕是有九个要说她任性的。但好在她虽然娇惯却不骄纵,偶尔闹闹脾气也都是小打小闹,说破天也没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这次离家出走也是有原因的。
前些日子,李爱党发现放床头柜里的两千七百块钱不见了。刚发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以为家里遭贼了呢,结果仔细一看,又不像。首先,房门没被撬过,家里也没有被乱翻过的痕迹。再搬开床垫子一看,那些值钱的金首饰和存折也都在原处放得好好的。于是不用问了,肯定是刘宝刚拿走了。刘宝刚做生意之后,经常不在家。李爱党为了照顾刘思,把工作岗位从一线调到了库房。库房那地方,工资是真少,但也是真清闲。几个库管上班往那儿一凑就是茶话会。澳门回归长征升空,婆媳不和夫妻反目,天上地下就没有她们不关心的。李爱党跟这些人在一起,没少听“男人有钱就变坏”的故事,她本来对刘宝刚就管得挺严的,这么一来又加了个更字。刘宝刚包里的每一分钱,怎么来的?怎么花的?和谁一起?玩儿的什么?但凡和钱挂上钩,李爱党是一查到底。她的想法很简单:没钱就消停了,肯定出不了幺蛾子!有时候往往越是简单粗暴的方法越有效果,所以别看刘宝刚做生意这些年,在外面被人刘总前刘总后地奉承着,但在家里却始终被李爱党压一头。这也是为啥刘思没钱去找李慧磨也不跟刘宝刚要的缘故——老爸自己抽盒烟还得伸手呢,哪有闲钱救济自己!
晚上刘宝刚一回来,李爱党立刻兴师问罪。刘宝刚开始一头雾水地听着,等弄明白来龙去脉立时就怒了:“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地,你倒在家里疑神疑鬼!他妈不就两千块钱吗?算个屁!我要是真用了有啥不敢承认的!李爱党你脑袋被门挤了?我啥时候糊弄过你!”
被刘宝刚乓乓一顿,李爱党也泄气了。先不说刘宝刚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苦逼,按他们家现在的收入,两千多块钱也的确不值当刘宝刚撒谎,最最关键的是,就两千块钱,是绝对养不起铁子(方言:小三)的。两口子冷降下来就犯开了嘀咕:难道是刘思?嘀咕完之后就开始担忧了:刘思花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个学生,忽然偷偷从家里拿这么多钱,干啥花了?
趁着刘思还没下晚自习,刘宝刚李爱党在家里开了个小会儿。刘宝刚的意思先别问,装不知道,暗地里打听打听再说。毕竟没多久就高考了,这时候尽量别影响孩子情绪。李爱党从心往外说是同意的,但她的脾气摆在那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儿。有意无意的,探寻的眼神就跟着刘思转。刘思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没几天就发现李爱党不对劲儿,当时就直接问了。李爱党觉得自己闺女,没啥可顾忌的,也就一五一十给说了。末了,还问刘思:“你说实话,,钱你干啥花了?你放心,花了就花了,妈不打你,就是想问问你咋花的。”
刘思愣了一下,当时就炸了:“我说你们这几天怎么这么怪,闹了半天是防贼呢!”
“怎么说话呢?我们都不追究你拿钱了,就问问咋花的都不行了?”
“你就一口咬定我拿滴呗?”
“不是你就是你爸,你说是谁吧?”
刘宝刚一句话没插上,娘两个就杠起来了。好不容易把李爱党弄卧室去,想再回头安慰刘思,结果发现人家已经回自己屋了,不但关了门,还落了锁。刘宝刚回卧室埋怨李爱党几句也就睡了。
他睡了李爱党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那些失足少女不良少年的故事,再联想到刘思的反应,越想越觉得她那是心里有鬼。刘思的房间李爱党是每天打扫的,仔细琢磨也没发现什么不合时宜的蛛丝马迹,琢磨来琢磨去,猛然想起还有个地方自己忽略了。于是当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李爱党干了这么一件事儿:拿备用钥匙潜进刘思房间,把她书包偷了出来。
刘思半夜醒来的时候很渴。平时李爱党都会放一杯水在她床头,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老妈吵架了。她去厨房倒水的时候,路过客厅,发现李爱党没睡,在沙发拐角的立式台灯底下摆弄着什么。等她仔细一看,肺都炸了:李爱党把她的书一本一本摊开了放在地板上,正在翻她的书包夹层!
结果可想而之。闹了大半宿后,早上刘思顶着肿眼泡上了学,晚上就没回来。
李爱党原本想着是不是刘思去了李慧那里,毕竟她跟她姐亲,但没想到给李慧打电话关机,寻呼打了五遍都没人回。
李爱国接到姐夫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听刘宝刚介绍完情况就直皱眉。
“爱国,你去慧慧学校看看,我去思思同学家找找,带着电话,有情况随时联系。”
于是就这么,李爱国就也到了李慧宿舍了,刘宝刚找到刘思的电话也来了,李慧住院的事情也暴露了。
“我姑越来越没谱了,思思就不可能拿那个钱——还偷着翻人书包。换个孩子肯定不是跑寝室跟同学挤一宿那么简单。要这么看,思思还算挺省心的了。”李慧吃完桃,钟晓兰的八卦也讲完了。
“合着你的意思,思思还挺对呗?”钟晓兰不赞同了。一家人,什么事儿说开了不就完了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当儿女的受点儿委屈就跑,让父母担惊受怕的,实在不能说懂事。
“也不是。”李慧想了下,说,“我说她省心,是说相比较而言。像她们这么大的孩子都叛逆着呢,没事儿还能自己找个牛角尖钻钻,何况遇上这么大的委屈?咱总得让孩子发泄发泄吧~”
钟晓兰哼一声:“这话对。相比较而言,她确实挺省心了。不像有些孩子,家里还没给她受委屈呢,就啥都不跟家里说了。”
李慧一阵头疼:“妈,咱能吧这篇儿揭过去不?我错了行不?”
“你以为你没错呢?!”钟晓兰归拢好东西,坐到李慧床边,“你有家,知道不?你怎么玩儿都行,但有了事儿怎么能不跟家里说呢?你说不跟我们说是怕我们惦记——可你想过没?以后看不着你的人,不管你说好也好,歹也好,我们还能信不?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们都得画个魂儿。你说你以后让我们咋能放心吧?”
“……”
“再说,谁照顾你?斌子一天上挺忙的,哪有功夫给你做饭?饭店食堂那些东西,能合适吗?你跟同学处得再好能咋地?同学都不考试了?见天陪着你?”
“妈,我就是感冒了,不发烧的时候好人一个,不用谁照顾的。要真到了那份上我能不跟你们说吗?一点儿都不严重,真的。”
“胡说八道!不严重人医生能让你住院?要是早点儿发现能弄个扁导体炎?我都问了,就扁导体病变的也少,弄不好还得手术呢!”钟晓兰提起这个就上火,紧接着一阵气苦,“你说家里啥事儿不可着你?你现在还弄这么一出,有事儿招呼斌子也告诉我们——我们还不如斌子了呗?有能耐你以后都别回家,我们就当没养活你,将来也不用你管。”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哎呀妈,”李慧又是头疼又是无奈,“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啥时候说你们不如他了?我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