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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一进来便看到李氏已经坐在一侧喝茶了,见她进来时还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想来是自己今日过来晚了,还不知道她怎么在福晋面前编排自己的呢!
然后,宋氏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福晋一眼,见她还是一副温婉大方、面带微笑的样子,仿佛对自己昨晚伺候了四阿哥,今日一早又迟来请安的行为一点也不在意一般,只得压下心中的忐忑与莫名的嫉妒,屈膝行礼:
“婢妾给福晋请安……给李侧福晋请安。”
“起来吧,不用多礼。你也坐吧。”凝芳依旧保持着温婉柔和的声音,待宋氏行完礼后便将其叫起。
“……谢谢福晋。”宋氏低眉顺眼地谢恩,然后一言不发地让身后的小丫鬟扶着在另一边坐下,一副规矩懂礼的模样。
其实宋氏心中有些复杂,她本以为福晋会借故刁难她一下,或者让她蹲久一点再叫起的——她以前在家中时就看见过她的额娘就是那样刁难她看不顺眼、或者受宠的小妾的……
可没想到,这个福晋还真是贤惠大方、宽厚温和!
大方地让人以为她们辛辛苦苦千方百计的东西在她眼中不过一文不值,贤惠地好像对她们你争我夺的富贵荣宠不屑一顾,宽厚温和地都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即便昨晚得了四阿哥的宠幸,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一样!
又或者,这只是她表现出来给四爷看的罢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真是一副让人嫉妒而恼火的态度!
宋氏正因为凝芳的态度而心绪翻腾扭曲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李氏娇媚而略含妒意的声音:
“哟,宋妹妹往日可是最是勤快恭谨的,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给福晋请安啊?若是让福晋恼了,可是大不敬啊!”
宋氏脸色一僵,手中的帕子差点被她一把绞碎。她赶紧站起来走到凝芳跟前,然后像是极为惶恐一般,战战兢兢地向凝芳行礼请罪:
“是婢妾之过,婢妾昨日有些吹风受凉了,今早起来时觉得头痛欲裂,所以才来晚了,请福晋责罚。”
说到责罚之时,宋氏的较为丰满的身体还配合着晃动了两下,仿佛心中极为焦虑,却强作镇定。
其实宋氏非常郁闷,本来昨晚她得知四阿哥要去她房间过夜时还十分兴奋,可是没想到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爷碰都没碰她一下,如今反而招来其他人的妒忌,真是得不偿失了!
而且,她今早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十分昏沉,连四阿哥早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但愿四爷不要因此而认为她不守规矩、厌了她才好。不过据她的贴身丫鬟说,是四阿哥吩咐让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的,
宋氏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深切的期盼和得意——四爷如此体贴她,是不是因为怜惜她,是不是已经看到她的好了?而且……四爷刚去后院便是去了自己房中啊!
不过宋氏并没有将这份得意在福晋和李氏面前表现出来,反而以头疼为借口掩盖了今日迟到请安的事实。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宋氏在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若是这些女人知道自己是因为四爷的怜惜而晚起了,那岂不是会更加嫉恨她?
如果她们都转而对付自己怎么办?虽说这样以来说不定四爷会更加怜惜她,但是她现在还人单力薄,不是与她们正面对上的时候!
不错嘛,还懂得韬光养晦、示敌以弱,看样子四阿哥于正房之后“头一份”的宠爱还没有让她昏昏然啊!
凝芳饶有兴味地看着宋氏小心翼翼地藏起眼中的野心与得意,继续扮演一个胆小怕事、安分守己之人——只是不知道这份看清形势的“克己守分”能够在这后院之中保持多久呢?!
“宋妹妹言重了。妹妹昨日服侍爷本就劳累了,今日晚一点也无可厚非。想必即便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凝芳温和地表现出自己作为一个贤惠大方的嫡福晋的宽容,见宋氏一副如释重负地样子直起身,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不过宋妹妹也别怪李妹妹多嘴。她原是侧福晋,也是怕妹妹触犯了什么禁忌,所以想多关照一下妹妹……说起来,前几日李妹妹身子欠安,我原想着今日也让李妹妹多多休息才是,没想到李妹妹一大早便过来了,倒是让妹妹劳累了。”
见宋氏已经将注意力转到李氏身上去,凝芳以开玩笑的口吻笑眯眯地说道:
“宋妹妹别介意,可能是你李姐姐今日来早了,我又还没洗漱完,让她在外间等了些时候,所以她见你来晚了才不平衡了呢……不过定是昨晚爷让宋妹妹劳累了,咱们都盼着爷高兴,若是李妹妹再计较于宋妹妹今早的失礼,爷那边也不好交代……这样吧,我前先天刚得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待会儿李妹妹带些回去,就当作爷替宋妹妹的赔礼,还望李妹妹别再恼了宋妹妹才好。”
李氏没想到凝芳非但不顺着她的话,借机打压宋氏,居然还立刻将矛头又转到她身上来——她本想挑拨这被爷独宠了一个多月的嫡福晋去对付爷的“新宠”宋氏,然后她再渔翁得利,谁想到这福晋竟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不仅做出一副万事为爷好的样子,又不着痕迹地强调四爷对宋氏的宠爱,将宋氏当作出头鸟放在火上烤,而且还反过来让宋氏记恨她!
真是手段高超啊!这个福晋虽然看着淡薄温吞,恐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看样子她日后还要多多注意才是!
见宋氏射过来的有些愤恨的眼光,李氏也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了,只得掩饰性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讪讪地笑道:
“福晋真是宽容大方,让妹妹自愧不如。宋妹妹如今可是爷心尖儿上的人,妹妹怎敢贸然怪责。”
“李姐姐言重了,爷不过是偶尔念起妹妹,所以才去妹妹院中看看罢了。李姐姐的温柔小意是爷最喜欢的,妹妹又怎么比得过?”宋氏不软不硬地刺过来。
凝芳仿佛没有看懂李氏、宋氏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欣慰的笑着说:
“这样才好,你们都是伺候爷的,我如今管着家,就盼着你们和睦相处,好好照顾爷,这样也不算辜负了爷对我的期望。”
“婢妾不敢。”李氏宋氏赶紧低头表明心意。
凝芳佯怒: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也不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在我面前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又转头道:“如月,前几日外面不是送来了一些时下流行的布料吗,你挑一匹桃红地绿莲库缎给李妹妹,那桃红色衬着李妹妹如雪的肌肤肯定更亮眼。”
“婢妾谢福晋赏赐。”
宋氏用帕子微微掩着嘴,在一旁似酸非酸地捧场。
“福晋真大方,听说那水红底梅鹊纹库缎是江南那边新织出来的锦缎,如今在京中正非常流行呢,旁人便是有钱也买不到,李姐姐真是好好福气。”
凝芳微微一笑,“看样子宋妹妹也是识货之人,这次送来的布料都不错,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大家热闹热闹……”
说着稍稍思考了一下:“如月,我记得里面还有一匹水红底缠枝莲花锦,宋妹妹身姿婀娜,正好配这个。”
宋氏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得赏赐,赶紧喜出望外地屈膝谢恩:
“婢妾谢过福晋。”
她现在虽然是四阿哥的格格,但是她本是使女出身,既没有嫁妆,平日除了娘家千辛万苦送进来一点补贴之外便再无丝毫收入,每月只能靠着一些月俸过日子,手头还是十分紧促的。今日能得这样一匹贵重的布料,兴许做一身好衣裳,便能多吸引一些四阿哥的目光。
“好了,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你来我往、勾心斗角地折腾了一早上,凝芳也不愿意再跟她们耗着了,她装作疲惫地揉了一下额头,直接开口送客。
李氏和宋氏也不好再多呆,都起身告退了。
如月见李氏、宋氏两人都走远了,这才扶着凝芳到里间坐下。
“主子,这宋氏倒还罢了,毕竟昨晚爷歇在她那儿,心思活泛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奴婢怎么瞧着之前低调许多的李氏也仿佛有些浮躁的样子?”
凝芳高深莫测地一笑:
“她不是浮躁,而是觉得胜券在握,过不久她就可以扳倒我这个绊脚石,让我再也不能威胁到她,所以现在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哼,那个女人一肚子坏水,肯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