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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天气越发地酷热起来,中午时分,陆辰儿哄着浚哥儿睡着后,却不敢把他放在铺着凉席的罗汉床上,吩咐云锦垫上一层厚褥子,才把浚哥儿放到褥子上,又替把裹上一床小锦被。
一旁的云锦望着坐在罗汉床榻沿上陆辰儿说道:“不如让奴婢在这儿守着,太太去歇会子午觉。”
只是陆辰儿并没有动,轻声道:“没事的,我不困,我守着他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又听云锦道:“太太这会子不困也该回正房,奴婢方才进来时,瞧着老爷进了正房。”
这个时候?
陆辰儿哦了一声,满是诧异,抬头望了云锦一眼,这几天,因着刘前运来了,李璟每天都很忙。
“那我过去看一下,你照看一下浚哥儿。”陆辰儿方起了身。
陆辰儿过去时,就见几个小丫鬟都守在门外,屋子里静悄悄的,李璟仰靠在临窗那张罗汉床的大迎枕上,一把大蒲扇盖住了整张脸,也不知有没有睡过去。
陆辰儿走过去,刚拿起大蒲扇,就让李璟伸手揽住腰,坐在了榻沿上,紧接着,李璟也坐了起来,陆辰儿倒也没有挣开,而是顺势靠在李璟怀里,问道:“怎么这会子,你过来?太阳大,也不怕被晒着。”
李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望向陆辰儿,“浚哥儿睡了。”要不,她不会单独过来。
陆辰儿嗯了一声,“刚睡下,听云锦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了。”
“江州那边仁方堂的大掌柜今儿过来,又带过来几位大夫,下午的时候,让他们进来给浚哥儿瞧瞧。”
“庄园里的几位大夫,每隔五天都会来给哥儿诊脉,而且这几位大夫,都是当年给你瞧过病了,我倒是更放心他们几个。”若是贸然换了大夫,换了药方,遭罪的还是浚哥儿。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让他们诊诊脉,哥儿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多请些名医过来瞧瞧,总能碰上些奇人异士,当年庄园里的这几位大夫,可是义父从几百号人里慢慢挑出来的。”李璟轻轻拍了拍陆辰儿的手背,尔后却是握住陆辰儿的左手。
听李璟这般说,陆辰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浚哥儿这病和李璟一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不能急在一时,她不能期盼着能完全康复,只盼着能像李璟这样,在药丸的调养下,能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就行了。
陆辰儿右手里的蒲扇刚摇了一下,看了眼李璟又放下了,说来,他们父子俩这样的体质也有一点好,就是夏天最容易过,每回她觉得无比闷热时,他们父亲俩依旧浑身凉凉的,一起过了这几年,陆辰儿就从没见过李璟夏天的时候出过汗,也因为他身上凉,每到这时候,陆辰儿倒更愿意粘着他。
“如今,白日愈长,浚哥儿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就在这歇一会儿午觉吧。”
陆辰儿轻轻嗯了一声,李璟往里挪动了一下,推了推床头的迎枕,陆辰儿上了榻,李璟替她去了头上的发钗,扶着她躺靠在大迎枕上,方才侧身躺下,伸手把陆辰儿揽在怀里。
阳光明亮,洒满庭栏,南风和熏,拂动帷帐。
午后的院子,格外的安宁,留下一室的静好。
第四百二十六回 生变(1)
第四百二十六回生变(1)
元兴二十一年秋,皇太子提前行冠礼,大婚,时年十四,娶吏部尚书应勤之孙女为妃。
同年,冬,明帝崩于未央宫,临终前,召公孙梁、应勤、卢祥为顾命大臣。
皇太子于灵前即皇帝位,次年改元,改年号兴平,是为安帝。
并大赦天下。
——*——*——
天气寒萧,白雪皑皑,屋子里的地龙烧得火热,李璟一进屋,就感到一阵热气迎面扑来,脱了身上的灰鼠大氅,递给一旁丫鬟落梅,方进了里间。
月前,陆辰儿刚生了女儿,如今还坐月子。
这会子,陆辰儿坐在床榻上,手上摇着拨浪鼓逗弄着抱在奶娘怀里的姐儿,满脸含笑,自从姐儿出生,得知姐儿身体很好,怀孩子时的所有担忧,全部化作了满腔的喜悦。
听到动静,抬头,瞧见是李璟走进来了,遂笑道了一句,“你回来了。”说着,转头对一旁的奶娘轻声道:“你先抱着姐儿出去。”
奶娘忙地应一声,抱着姐儿往外走,从李璟身边经过时,李璟转头望了姐儿一眼,瞧着襁褓中粉妆玉琢的女儿,一双乌黑的眼睛望向他,突然咧嘴一笑,李璟见了,心中一动,忙地伸手,“给我吧。”
奶娘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陆辰儿一眼,才松手。
李璟抱起女儿,对着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看了李璟一眼,就知道他有话要说,遂对身边的云锦道:“你在外间守着。”
云锦应了一声。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出,连着奶娘也下去了。
李璟抱着女儿在床榻边坐下,“这丫头倒是个跳脱的,浚哥儿像她这般大的时候,整日里只知道睡,哪有她这样的精神头。”
陆辰儿低头望向女儿,目光柔和地笑了笑,问道:“为善走了?”
姐儿满月,陆子谦从松林书院那边过来了,因萧琳恰好诊出有孕。不方便出门。最近又是雨雪交加。天气十分的不好,因而,陆子谦只单独过来。连两个哥儿都没有带上。
只听李璟嗯了一声,抱着女儿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对陆辰儿道:“为善和我说起,京中的那座宅子,今年刚好到了十年之期,他打算写信给史寺卿,让史大人帮忙处置掉。”
去年,陆子谦乡试再次落榜,那时,陆辰儿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这会子听到,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当初就料到这一日了,离京时,那座宅子里便没留下什么东西了,转让就转让吧。”
“你若真不想转让,如今也不是不可以。”
陆辰儿诧异地望向李璟,尔后却是摇了摇头,“那年我进京时,听说连施相生前所住的那座宅子都转让了出去,其他人还有什么不能转让的。”她明白李璟的意思,又道:“公孙大人虽说现在权倾朝野,但自古而今,顾命大臣鲜少有善终的,等再过几年,小皇帝长大了,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李璟的神情微微一滞,声音低沉了许多,“我原还想着,要为延平王的事,找一下公孙丞相……这次大赦,谋逆罪并不在赦免范围以内,两个月前,收到消息,延平王的三个嫡子得伤寒,已经全部死在了塞外,老大都已经二十来岁了,都没有熬过去,我特地让杨宥和金老二过去塞外一趟,传回来的消息,延平王也得了伤寒,那边又没有大夫,生活又极其艰困,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
到底还是逃不过宿命。
上一世,还未至塞外,在流放途中,延平王的三个嫡子就已经死了,而这一世,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个嫡子突然得了伤寒死去,陆辰儿是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三个人是在正常情况下死去的。
抬头,望向李璟,只瞧着李璟是一脸的沉重。
想来李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不论情谊几何,多少会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陆辰儿伸手握住李璟有些微凉的手,“别想太多,我常听罗绮唠叨,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费银钱过去打点一二。”这一两年,私下里李璟都有派人去流放地照顾延平王,陆辰儿是知道的。
只听李璟轻轻叹息了一声,“如今,只能让杨宥尽力在那边打点了。”反握住陆辰儿的手,把陆辰儿搂入怀里,低沉道:“连塞外他都能顾虑到,我不信,他没有想到我,我该好好感谢白眉道长才是。”
话里的他,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明帝。
“我们远在休阳,这两年,又是老老实实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还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自回休阳后,他们一直是深居简出,甚至李璟都没有出过龙家庄园了,这一半是因在西苑待了几年,已经习惯了,一半是因为不想引起京中的注目。
话虽如此,只是李璟的身份,总会让上位者惦记着,更重要的是,明帝子嗣不丰,只有一个儿子,前两年得了皇次子,却先天体弱不到三个月,就夭折了。
哇地一声,啼哭声响起,李璟和陆辰儿忙地低头看向怀里,姐儿正夹在他们俩之间,大抵是不舒服,所以哭了起来,一时间,李璟和陆辰儿的脸,似涂了颜料一般,五颜六色的,陆辰儿忙地推了一下,李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