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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云蒲柳之质，岂敢与侯夫人相提并论？况且昭云命薄，在这浊世之中飘零似浮萍，不敢高攀，更不敢与侯夫人以姐妹相称。”
一句话，说的兰水柔很是顺心。向来都是兰水灵支使她，调侃她，除了下人，鲜少有人对她低眉顺眼。对于凌昭云的低姿态，兰水柔受用的很。怪不得人人都要做人上人，权势，利益，得的越多，满足感就越强。
兰水柔敛起笑意，正正颜色，正正经经的端出侯夫人的架势来。
“凌小姐客气。”
昭云不禁暗笑。方才还口口声声叫妹妹，现在就是凌小姐了。对于兰水柔前后的变化，昭云多少也能揣度出来一点。她这个侯夫人在侯府里就是个摆设。有多少人对她表面恭敬，背地里等着看笑话的。
就连她那个妹妹兰水灵，都不怎么给她好脸色。她没出阁时的日子过的怎样，也可想而知了。
兰水柔这个有名无实的侯夫人，也不好当。看起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其中甘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昭云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着兰水柔赶紧入正题。
兰水柔却拿起乔来，端起茶水喝了又喝。
屋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随着兰水柔动作，她手上玉镯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以及茶盏相撞的声音异常刺耳。
半晌，兰水柔才又开口，“本夫人此次前来，并无其他。不知凌小姐可听说过百花宴？”
终于入正题了！
昭云微笑点头，“听说过。是太皇太后的恩典。年后会请京都里的小姐夫人们进宫一叙。”
“嗯，正是！凌小姐是侯爷的贵客，本夫人当然不能怠慢了凌小姐，是以求着太皇太后格外开恩，这才赏下一个机会。”
“这……”昭云面露难色，“昭云才疏学浅，样貌粗陋，怎能污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
话没说完，“哐当——”一声。兰水柔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撂到桌上，温热的茶水四溅。
“凌小姐，莫不是要违逆太皇太后？”
“昭云不敢！”昭云赶紧起身离坐，双膝跪倒。
兰水柔面色和缓下来，柔声说道，“罢了！本夫人来此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仔细准备就好。”边说，边扶着绿翘的手缓缓起身，理了理平滑的裙摆，袅袅婷婷的缓步离开。
待她出了门口，昭云这才站起身来。
兰家女人就是一个字，毛病！给她三分颜色就上大红！
说的好听是恩典，还不是憋着坏，想让她出丑？
昭云在心里嗤笑，咱们走着瞧！
瑶光阁。
商无瑕一人面对整桌美味佳肴，独自用膳。
偌大的瑶光阁里，只有他一人。
吃的差不多，越人敲门进来。
商无瑕看也没看，就知是他，头也没抬，随意问道，“小妖妇今天去野丫头那儿了？”放下筷子，拿起漱口水漱了漱口。
越人捧起细瓷小痰盂送到商无瑕嘴边，“是。侯夫人是去让凌小姐准备准备，年后跟着一起去百花宴。”
商无瑕擦擦嘴，一把扔掉帕子，面露不屑，轻笑道，“本侯就知道兰家必得想办法让野丫头在老妖妇跟前晃晃才甘心。”
“侯爷，用不用帮帮凌小姐？毕竟她什么也不会……”
商无瑕抬头横了他一眼，“怎么？越掌家看上她了？”
越人脸一红，有点急了。怎么每次都要拿这个来调侃，他都快冤死了。
“侯爷，真没有。”
“本侯晓得。吕家小姐才是越掌家的心上人。”
越人的脸这回像泼了红漆，一下红到了脖子。他支支吾吾的想要否认，可面对侯爷他怎么都说不出假话来。
商无瑕也不难为他，将话题转了回来，“去库里瞧瞧。本侯记得还有匹千羽绸，拿出来给野丫头做身衣裳。”
“侯爷，那个太招摇了吧？”越人有些担心，侯爷是要帮人还是要害人啊？
“其他的也做几件。乡下来的，都没几身像样的衣裳。穿不穿的，让她自个决定。”
“是。”越人躬身想要退下，商无瑕下巴一抬，指了指桌上的百香凤舌，“这个，给野丫头送去。”
越人看看那碟凤舌。侯爷动都没动。这可是侯爷最喜欢的菜啊，难道侯爷专门留给凌小姐的？
商无瑕像是看透了越人的心思，略带不悦的说道，“厨子用死鸡糊弄本侯，这是第二次。再有一次，知道该怎么做吗？”
原来因为不是活拔的舌头，不够滋味。
“属下明白。既然侯爷不想用，倒掉就是。”
商无瑕闻言，俊眉一挑，声音拔高了几度，“那怎么行？越掌家，你怎的如此不知节俭？拿去，赏给野丫头吃，别浪费！”
越人心塞。脑中浮现出昭云上次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她若知道了真相，怕是要气死了。
036 千羽绸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正月十七，也是太皇太后举办百花宴的大日子。
昭云早早起身，菱角伺候着她净面上妆。
对着鸾镜中既陌生又熟悉的绝美面容，昭云不禁有片刻失神。到这儿有些日子了，可每次看到这张脸，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她定了定心，暗暗对自己说，今天可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不容有失！兰水柔两姐妹明摆着是要给她使绊子，可得小心应对才行。
正寻思着，荷花捧着一沓衣衫进来，走了这一路，脸都冻得红彤彤的，更像个大苹果了。
“小姐，掌家特意做了些新衣裳，预备给小姐进宫穿的。您看这手工，这料子，可真好看！”荷花一进门就说个不停。红红绿绿绣工精致的衫裙也引得菱角艳羡不已。
一双小手想摸又怕摸坏了似得，“呀，真好看。比侯夫人穿的还漂亮呢。”多日相处，菱角在昭云跟前也敢说话了，人也胖了些，个子也长高了，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荷花作势打她的手，“去，可不敢胡说！小心你那张嘴，别给小姐惹麻烦！”
菱角一惊，吐了吐舌头。
昭云轻笑起身，“你可别吓唬她了。本来胆子就小。”
“小姐，你就护着她吧！”荷花有些吃味，把衣服放在榻上，转身去拿首饰匣子。
昭云挑挑拣拣，从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里，挑出一件缟色裙裾，里边配的是浅檀色中衣中裙。这裙裾拿在手里绵软柔糯，让人不想撒开。难得的是这衣裳上边没有太过花俏的装饰，只是在袖口衣摆缝了两圈小米珠做装饰。款式既简单又不惹眼。
“就穿这个吧！”昭云打心眼里喜欢这身衣裳。
“小姐，那个，太素净了吧？”而且檀色看起来也略显沉稳，不太衬昭云这样年纪的少女。
昭云笑笑没说话。她就是贪这身衣裳老气不出挑。
见她坚持，荷花也不好说什么跟菱角两个帮昭云穿上。
昭云挑了根金簪别在发间，簪头是颗不大不小的南珠。配她这身衣裳显得昭云气度雍容，仪态不凡。
荷花跟菱角离开两步仔细打量，不住的点头。
菱角不禁赞叹，“真美！”
荷花却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奴婢倒是觉得美是很美，就是有点……”她没敢说显得老气。
昭云莞尔，“行了，咱们走吧。菱角在家等着我从宫里给你带好吃的点心。”说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菱角闻言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点头。
荷花拿来一件水粉斗篷给昭云披上，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门。
门口早就有乘小轿等在那儿，抬着昭云到了大门口。
她原以为还得等兰水柔一阵，谁知她早就上了马车。见昭云出来，掀开帘子，极其不悦的剜了昭云一眼，没说话。
荷花赶忙扶着昭云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行人往忘忧皇城赶去。
瑶光阁里，商无瑕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焚香抚琴。
琴声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越人进来向他复命，“回禀侯爷，侯夫人跟凌小姐出了门了。”
商无瑕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不住拨弄，看似无意的问道，“哦？她挑的哪件衣裳？”
“千羽绸那件。”越人替昭云捏了把汗，就连语调都不自觉地深沉下来。
“嗯。果然不出本侯所料。她，还真有胆色！”商无瑕唇角一勾，笑的很是开怀。
037 梅精
忘忧皇城。
昭云一踏入皇城，就被这里美轮美奂的奢靡风格所震撼。宫殿楼阁处处精致的不似人间之物。
虽说正值隆冬，触目可及的都是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鲜花盆景。娇嫩柔媚的花瓣被寒风不住的撕扯，有种格外凄楚的凌虐美。昭云一眼瞟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