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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夫妇在浦东国际会议中心东方滨江大酒店某某厅“喜结良缘”,大宴亲朋宾客,恭候大驾光临。里面还印了一张两个人的结婚照。里面的蔓娜偎依在新郎身上,脸上露出恬美而满足的笑容,宛如出水芙蓉,恬静美丽;那个新郎一脸英俊严肃,庄重大方,穿着乳白色的西装,胸口还别了一朵洋兰。
大嘴想,如果在文革,穿军装拍结婚照,胸口不是洋兰,而是毛主席像章。如果是在朝鲜,估计就是金日成像章。不过,总的来看,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大嘴发出由衷的赞叹,在马桶上也加剧了哼哼唧唧。
看着赵大明在结婚照中搂着蔓娜,他想起那腰也是自己熟悉的,纤细而骨感,搂得重了担心折断,搂得轻来,担心她漂走;看着看着,不觉出了神,他觉得那照片中的男人居然变成了自己,于是他也幸福地笑着,笑着,突然眼睛一白,嘴角留出一道口水来。
大嘴久久地翻看着这封大书“喜结良缘”的请柬,突然想到一桩心病,低声说,老天!“喜结”不就是借用婚礼在“洗劫”嘛?!
顺手把请柬丢进了垃圾筒。
他拎着裤子,跑到抽屉里去翻存折,里面已接近负资产;一掏口袋,上次为大头当“婚托”搞来的几百块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如果要去喝蔓娜的喜酒,就是礼金也拿不出来。想起礼金,他美好地想起了很久前,曾经有一次,他在床上和蔓娜假想未来结婚后的某个清晨,他俩坐在床上数红包的愉快场景,一五一十,有崭新的,有皱巴巴的,有慷慨的,有节俭的,估计很快就到了三万,天!不但收回了酒席的成本,还有盈余。尽管那只是想像,但是当时,他看到蔓娜脸上荡漾着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像宣传画里描绘的阳光下的幸福而甜蜜的儿童。
那首歌便浮现出来,“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可惜,这次数红包轮不到大嘴了。
想到这,他很沮丧,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她的这次婚礼。她一定想他不会来,有谁会有这个勇气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在镜子前做了个《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金鸡独立的动作。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先生,你是信和证券的吗?”一个害羞的北方口音。
大嘴没有回答。
那人接着说,“我是博博特系统杀病毒软件公司,贵公司现在用了系统杀毒软件了吗?”
大嘴说,“杀病毒软件是需要的,我也是信和证券的。”
那人殷勤地说,“好啊。”
大嘴接着说,“但是很可惜,俺已经离职了”。
那人说“啊,那算了,对不起,打扰了。”
大嘴说,“别急着挂电话啊,反正也没有事情,我们聊会儿天吧。”
那人说,“我还忙着打推销电话呢。”
大嘴说,“不就聊会天嘛。”
那人没有声音。
大嘴说,聊一会儿嘛,比如你今天打了多少推销电话啊?我以前常常接到向我推销各种东西,啥假发票、假文凭、假证件、假车牌、假图章,甚至还有人向我推销黑车、枪支弹药、迷魂药、透视镜的。前两天居然有个不认识的外地女子打电话来,说她叫小丽,她有个朋友是个处女,问我要开包伐?我当时差点没昏倒。还有一次,有人发了条短信给我,说:你中病毒了吗?我一愣,马上去摸肚子。接着他又发来一条,用我公司的杀毒软件吧。你说晕吧?
那人笑了,说,挺像我公司人干的。今天我统计了一下,共打了140个推销电话,前面139个都是三种回答,第一种回答:我们公司不需要!第二种:我正忙着呢!别来烦我!第三:操!又来一个推销的!嘟嘟,挂了。你是第一个这样回答的人。
大嘴说,那就聊会天吧。
那人说,你还挺逗。
大嘴说,空呗。我起来没事情做,正想着如何打发这一天呢,这不你的电话来了。你是哪里人啊?
那人说,我是河北人。
大嘴说,怪不得我听你说普通话很标准呢。你怎么到上海来推销杀毒软件了。
那人说,我是在上海读的大学,这里机会多,就留下工作了。
大嘴说,你叫啥?
那人说,叫我小孙吧。
大嘴说,小孙啊,推销苦不苦啊?
小孙说,苦到还可以,就是每天吃闭门羹。我打推销电话害羞,都是一个人躲在会议室小房间里打,这样被人拒绝,就没有人看到我的窘样。
大嘴说,是啊,不容易。平时有人用好吃好喝请你吗?
小孙说,推销东西,都是看人脸色,那会别人好吃好喝给我?
大嘴说,那你碰见好人了。我下下周去喝喜酒,一个人没劲,哥们儿,你跟我去吧!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二部分第39章
大嘴和小孙并肩出现在蔓娜举行婚礼的饭店。
大嘴想把自己弄得器宇轩昂一点。
小孙则在木讷地东张西望。
大嘴大步向蔓娜走去时,他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他看到一身洁白礼服的蔓娜和她的新郎赵大明拉着手郎才女貌地站在饭店走廊上的时候,心理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故做镇定,冲两人一拱手,虚情假意地祝贺了一番,弯腰递上一个大红包。
赵大明毕竟是“铁人”,面无表情、毫无夺人所爱的愧疚,他只是淡淡地说,多谢捧场。其实意思是今天别砸我场子。
蔓娜脸笑得像花一样的,眼睛描得很动人,头上插了一只紫色的洋兰,显得纯洁性感而富贵,更衬得大嘴的残破和潦倒。
这位是?蔓娜问。
大嘴说,小孙,我一哥们。
四个人合了一张影,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大嘴在走开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送给蔓娜。
蔓娜问,这是什么?
大嘴说,是一对剪纸的燕子。
蔓娜狐疑,这有何讲究吗?
大嘴说,中国几千年前送结婚贺礼就一定有燕子,因为燕子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南飞的燕子来年开春一定会归来的。
蔓娜没来得及想,说了声多谢,就跑到边上和亲戚合影去了。
大嘴心里想,这是最好的祝愿,也是完美的讽刺。
可惜别人都未必能够理解,空使英雄自欢喜。
大嘴和小孙坐在通道尽头靠窗的位置,一桌全都是生人。边上是一对长的非常般配的年轻夫妻,女的眉毛纤细高挑,一头瀑布的长发特别扎眼;男的端坐得腰板倍儿直,像是英国水兵在香港洛克道的咖啡馆里,而宪兵正在街上巡逻。
他枯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杯酒,饮尽。
他心里嘿嘿地笑了几下,觉得自己够恶毒够可恨的了,因为自己的那个大红包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卫生纸。他早料到,当天晚上,很多红包会混在一起,多数是不写名字的,这样,当然就不会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了。
他冲着旁边那对很般配的夫妻举了一举杯子,又一饮而尽,然后点燃了一根烟,眼睛扫过整个场子。
旁边的小孙一声不出,慢悠悠地抽着烟。
他突然有个惊人的发现,这个赵大明和蔓娜的婚礼,简直就是他们两人公司的客户联谊大会,因为,很多人都是大嘴以前似曾见过或听说过的,而且他们彼此一见面,就是王总李总马总侯总朱总地握手抱拳,好像大家浑身上下都很浮肿,然后凑在一起就开始讨论业务问题了,什么电子感应器、新厨卫材料啦,天!这哪是来参加婚礼,整一广交会。
他想起,前段时间听说蔓娜和赵大明合开了个公司,而她也终于离开了她一心想离开的那个该死的弄堂。她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喜欢物质,现在她都得到了。赵大明是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物质主义者,他俩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合法谋财,商量着怎么怎么开拓客户,怎么怎么占领市场。她找到有上劲心的大明,和她一样志同道合的大明,比党组织指定的还让她满意。
据说赵大明和蔓娜的的关系好得用“如胶似漆”都低去了,只能用“革命伴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来形容了。两人天蒙蒙亮就出门,比以前的包身工起得还早,到了公司里面就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