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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正气的播音,把上午流传的新闻肯定了一遍,这下,所有的人的精神都彻底崩溃了。
大嘴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发觉世界一再地失去平衡。愤懑中在一点点积累,他一拳头打在写字台台板上,剧痛,反而让他好受一点。
下午,证券大厅里充满了火药味。
抛盘的增加,李大嘴管的那个交易柜台的电脑偏还坏了。不巧正好轮到那个被王总唤做“阿父”长枫里的中年妇女,她手上拿了两张单子,高声沪骂到位,怎么坏了?赤那!棺材板!!我要抢跑道离场,你这是要赔偿损失的。
大嘴懒得理她,和柜台上的出纳低头重新启动电脑,那人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侮辱了,又得了理,更是跳了起来,厉声指责。
声音盖云霄,王总奔过来,看到李大嘴和他的柜台情况,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你这是这么搞的?!两天不上班,上班就搞砸。还想不想活啊?
这个王总据说是名牌大学MBA毕业的,酷爱看书,据说读书已经破万卷,知情人士透露,万卷当中九千九百九十卷都是武打小说。
别看王总对客户对“十常伺”低眉顺眼,客客气气的,碰到“阿父”狮吼更是会抱头鼠窜,但平时对部下却显露出一脸江湖气,加上半脸横肉,怎么看也跟那个温温尔雅的名牌大学联系不起来。他训起部下来,总是三个字不离口,即一个“死”字、一个“活”字、一个“靠”字。他在外怕“阿父”,在公司里部却没人不怕他的。他的口头禅是要“要让敌人灭亡,先让敌人疯狂!”
去!他命令大嘴,死到大厅里给客户们道个歉去。靠!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李大嘴铁青着脸,压着心中的郁闷,绕出边门,来到大厅。
长枫里居委的“阿父”挥舞着单据,几乎眼睛都要爆出眼眶了,说我要抢交易跑道,你“赤那”给我捣乱是不是?你这个看人的眼神,“赤那”是你妈教的啊。
大嘴一声不吭。
边上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另外有个女人叫道,这家证券公司是不好,夏天的空调从来是开不足的,存心蒸死我们。
这不着边的事一下子勾起人们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愤懑,于是大家把对证券市场、对股市的不满、对证监会的不满、对老婆身材的不满、对丈夫挣钱太少的不满、对不能和隔壁貌美少妇少爷偷情的不满,对做爱时达不到高潮的不满,一下子全部倾泻在大嘴的证券公司身上。
“阿父”更像通了电一样来神,看到大嘴不说话似乎肚子里面全是坏水,特别可气,双脚在地上乱跳,宛如《天龙八部》中段誉的凌波微步;手指凭空乱点乱戳,一副苦练六脉神剑的样子,就差指间生出气来,几乎要戳到大嘴的鼻子上。
她说,你这人这么阴,是不是身上啥东西坏掉了。
这话正好刺中了大嘴的痛处。
他血脉贲张。
他没有一丝的迟疑,一拳抡上去,单风灌耳,正打在她脸颊上。
啊!人群发出一声哄响,“打宁(人)啦,打宁(人)啦”,集体向后退了一下。
她的话语被中断了两秒钟,宛如液体金属机器人中了弹,但是瞬间就恢复了,马上彻底发泼,变本加厉地嘶喊着,你打人,你打人!!打死我啊!打死我啊!!我跟你拼掉算了!可能性子乱了,凌波微步的阵法也不讲究了,身体前倾三十度,扑上来,两个手呈鸡爪状,九鹰白骨爪,玩命地乱抓向大嘴。
周围的人们怂恿着,打!打伊!打伊!!像是助威的啦啦队。
大嘴一声暴喊,靠!又一拳抡上去。黑虎掏心。
那中年妇女头上不知啥部位中了一记,咕咚倒在了地上。
人群就再无声息。
傍晚,大厅里面的群众终于鸟兽散去。
在王总办公室,王总说,你去死去活吧!靠!“要让敌人灭亡,先让敌人疯狂!”敌人没疯狂,你倒先疯狂起来了。叫你去劝解大厅里那些该死的散户,你却打人,散户本来就难弄,好比是秋收后的蝗虫,得罪不起的。而且,你要看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他们的存在就是造势,就是在为公司拉客,就是聚沙成塔,就是集腋成裘,你知道这个重要性吗?!“水可载舟,也可覆舟也”。就瞧你这还大学毕业?你不让让他们,居然还打他们?脑子一定浸水了。
我看到“十常伺”看到“阿父”,尽管不爽,但都要让她们三分,常常称他们小股民“万岁”,小股民未来必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星宿老怪?);小股民资金虽少,但铁棒成针,众志成城,总有一天会凭借一把绣花针,“独步武林,称雄天下!”(东方不败?)你倒好,太岁头上动土!你本领大,你武功高,你是张无忌,你是令狐冲,你是独孤求败。证券业本来就不景气,我们人人辛苦,每天干活是从清晨鸡叫,干到晚上鬼叫,才勉强填饱肚子,多惨?我这里他妈的庙小,本来就想裁员,现在不裁别人,就只好先委屈你了。不委屈你,不能平民愤啊!不委屈你,明后天怎么向中小股民大小怨妇们交代?!不委屈你,我怎么才能保住我的乌纱帽?!
明天公司还会张贴一告示,说职员XXX打人滋事,这是侵犯中小股民利益的行为,为响应中国证监会号召,为平民愤,决定开除XXX。
今晚起,你就另投明主吧。当然,我王总,天下直人也,会把这两个月的费用全部结给你,还有奖金,一分不少,你马上收拾东西就走吧。
我王总直爽,明人不做暗事,要做的都会事前先说出来,我这人不爱背地里使刀子,不爱拐弯磨角。
大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你自投罗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总说,没有。我去趟厕所。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一部分第18。5章
李大嘴在厕所小便池旁呆了很久,觉得心里的气憋得难受,堵得慌,像是练九阴真经未果,气留腹内,没有出路的感觉,又无处可找婴儿骷髅来练通,极度不爽,
盯着自己面前的一面空白的墙,默默无语。
他脑子里面全是空白。
一滴厕所的臭水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正中脑门子,他像牛顿坐在剑桥的花园里被苹果砸中而发现万有引力一样,忽然来了灵感。
他决定写点啥,在小便池旁的白墙上。他就拎着裤子跑出去,找来一只自来水毛笔。
他搜肠刮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读《水浒》,最喜欢的那首宋江的反诗。那反诗是宋江浔阳楼饮酒,喝醉了,大笔题于墙壁上的。
那诗是对秩序的不满,对人生不得意的记录,更是对所处世界的反叛。
他先抄写了宋江反诗的几句,然后又改了几句。
宋江写的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湖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李大嘴改写了二句:
心在天外身在吴,飘蓬江湖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阿父王总操痰盂!
还毛笔写上旁注
——配琴:不详司鼓:不详。操者,FUCK也。
题字:信和证券叛将 李大嘴
写完后,心里突然变得很充实。
他拍拍手站在厕所门外。欣赏那“判将”两字,“将”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宛如流行赶月,分外醒目,特有分量。
很满意,很满意。
不一会儿,还没有下班的职员中就有人知道了此事,一群人奔进去看,还有人奔进王总办公室。
有个做自营已经几乎崩盘的同事,看后摇头晃脑,跳脚拍手,还在厕所里大声鼓掌,说这个李大嘴,写得好啊。
有个低声说,大股灾,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是要发泄发泄啊。
更多的人都说,他疯了,他疯了。
李大嘴正打算走。
王总冲出来了,脸不变色,淡然说:死李红兵!我靠!写得不赖啊,来,来我房间,我再找你继续谈谈,咱俩交交心。
大嘴坐在他对面说,我也是直爽的人,和你一样,心里有啥说啥!
王总说,靠!好词!好词!
大嘴说,过奖。
王总说,我找你谈谈心,你们做员工的不容易,动辄失去饭碗,而我们做老板的就容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