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这些断臂的,缺腿的残废军人都赶紧向她围拢来,高兴地看着她。她亲切地同他们握手。
“里布拉,怎么样,这条腿好了吗?”
“不痛了,柯拉丽妈妈。”
“你呢,瓦蒂内,你的肩膀怎样?”
“一点伤疤都没有了,柯拉丽妈妈……”
“那么你呢,普拉尔?你呢?尤利斯?……”
她越来越激动,把他们称为她的孩子。
帕特里斯大声说道:
“啊!柯拉丽妈妈,瞧您流泪了!妈妈,妈妈,您是多么关心我们大家。当我们躺在手术台上,为了不叫喊而克制着自己的时候,我们看见您的眼里滚动着大滴大滴的泪珠。柯拉丽妈妈是为她的孩子们流泪。那时我们就更咬紧牙关不吱声了。”
“我呀,哭得更凶了,”她说,“因为你们是怕我难过。”
“今天您又哭了。啊!不,这是够伤心的!您爱我们,我们也爱您。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那么柯拉丽妈妈,笑一笑吧……喏,亚邦回来了,亚邦总是笑嘻嘻的。”
她赶快站了起来。
“您相信他能逮一个回来吗?”
“当然,我相信!我告诉亚邦揪一个回来,他准能办到。我只担心一件事……”
他们都向门厅走去。塞内加尔人已经上了阶梯。他的右手拎着那人的脖子,应该说拎着一件破衣服更恰当,真像牵个木偶。上尉吩咐:
“放开他。”
亚邦松开手,那人倒在门厅的地上。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军官喃喃地说,“亚邦只有一只右手,可他这只手如果掐着某人的喉咙,这人就非毙命不可,否则就是奇迹了。德国鬼子可领教过他的厉害。”
亚邦身材高大,皮肤黑亮,一头鬈发,下颏上长着卷曲的髭须,左肩上的袖子空瘪瘪的,胸前挂着两枚勋章;亚邦的一边脸,一边下颏,和一半嘴唇被炸弹炸掉了。另一半嘴唇裂到耳根,总像在笑,也像对他面部的伤疤感到吃惊,虽然勉强做了整容和植皮,但依然如此。
此外,亚邦失去了说话能力。他最多能含混不清地发出咕哝声,因此人们得要他多次的重复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一边反复地说着,一边轮番地望望上司,又看看俘虏,就像一只好猎狗对待它的猎物一样。
“好,”军官说,“只是以后手要轻一点。”
他朝那人弯下身子,拍了拍,发现他只是昏厥过去,他对护士说:
“您认识他吗?”
“不认识。”她肯定地说。
“您肯定从没见过?任何地方都没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的头很大,头发乌黑,涂着发蜡,胡须灰白。穿着裁剪得体的深蓝色套装,说明他生活富裕。
“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年轻女人说。
上尉搜查那人的口袋,发现连个纸片都没有。
“那好,”上尉站起身来说,“等他醒了再审问。亚邦,把他的手脚捆好,丢在门厅里,你在这里看着他。你们其他人,该回康复中心去了。我有钥匙。向柯拉丽妈妈道别,快走吧。”
伤员们一一道了别,上尉把他们送到门外,又回来,把柯拉丽带到客厅,然后说:
“现在,我们来谈谈吧,柯拉丽妈妈。在解释之前,先听我简单说几句。”
他们坐在燃烧着的火炉前,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帕特里斯把一个坐垫塞到柯拉丽妈妈的脚下,又关了一盏灯,这灯似乎使她感到不自在,现在她自然多了,于是他马上说:
“您知道,柯拉丽妈妈,我八天前出院,住在纳伊瓦马约街这家医院的康复中心附属病室。我每天早上在那里换药,晚上在那里睡觉。其他时间我就散步溜达,中餐和晚餐东家吃到西家,有时拜访一些老朋友。今天早晨,我在一家卖咖啡的餐厅里等一个朋友,我忽然听到别人最后说的几句话……应当向您说明一下,这间大厅被隔成两部分,中间的隔板一人高,一边作咖啡厅,另一边作餐厅。我当时独自一人在餐厅这边,那边的两个顾客背对着这边,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大概以为这边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大,有些话被我听见了,于是我记在了本子上。”
上尉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说道:
“这些话引起我注意是有道理的,您也会明白的。他们在说这些话之前,还谈了一些别的问题,什么火星、火星雨的问题,战前有过两次,是一种夜间信号,一旦发生情况就可以各就各位,立刻采取行动。这些您懂吗?”
“不懂……为什么呢?”
“您看,啊!我忘了告诉您,那两个人是用英语谈话的,他们用词倒很准确,只不过发音不标准,我肯定他们两个都不是英国人。我把这些话翻译给您听:
“‘那么,总之,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其中的一个人说,‘您和他务必在今晚七点以前赶到指定地点。’
“‘我们将赶到那里,上校。汽车已定好。’另一个人说。
“‘好,请记住,那小女人是七点离开野战医院。’
“‘不用担心。绝对不会错,因为她老走那条路,经过彼埃尔—夏龙街。’
“‘您的一切计划都落实了吗?’
“‘一点一点都已落实。将在谢洛街尽头的广场上动手,即便那里有几个人也来不及救她,因为我们的行动会像闪电似的快速。’
“‘司机可靠吗?’
“‘我相信,我们给了他那么多的报酬,他会听我们的话的,这就行了。’
“‘很好,我坐车到约定的地方等您。您便把那女郎交给我。这样我们就能控制局面了。’
“‘弄到那小女人,上校,不能说不是件美事,那妮子真是太漂亮了。’
“‘是很漂亮,我很早就见过她,但没能和她认识……因此这回我采取了迅速果断的措施。’
“上校又说,‘可能她会又哭又闹,大喊大叫。这更好!我喜欢有人抵抗……在我最兴奋的时候。’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另一个也跟着笑了。他们付了款,我也就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去看,只有一个人从这个门走出去,这人嘴上留着浓密的髭须,向下垂着,头上戴着一顶灰毡帽。另一个是从侧门走的。这时街上只有一辆出租车,这家伙上了车,我就没有再追踪。仅仅……仅仅……因为我知道您是每天晚上七点钟离开医院,而且是从彼埃尔—夏龙街回家的,是吗?所以我就以为……”
上尉没说下去。年轻女人思索着,显出不安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说:
“为什么您不告诉我呢?”
上尉说:
“告诉您!那么,如果说的不是您呢?为什么要打扰您?要是与您有关,您又该如何防范呢?您的敌人,一计不成,一定又会设置新的陷阱,谁知道呢?我们无法预料。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同他们斗争。于是我把这些在康复中心做治疗的您的老病号们找来了。我正好有个朋友就住在广场上,我请他在六点到九点把房子借给我用。这就是我所做的,柯拉丽妈妈。至于我现在做的,您都知道了,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她把手伸给上尉:
“我想,您把我从一场我自己一无所知,却十分可怕的危险中救了出来,我感谢您。”
“啊!不用谢,”上尉说,“我不接受感谢。对于我来说,成功就是快乐!不过,我要问您,您对这件事本身有什么看法。”
她毫不犹豫地坦率回答:
“我没什么看法。您对我说的所有这一切,没有一句话或者一件事能使我想起点什么。”
“您没有敌人吗?”
“没有个人恩怨。”
“两个劫持您的人要把您交给另一个男人,他说认识您,您认识他吗?”
她有点脸红了,说:
“任何女人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公开或非公开追求她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