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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这是程掌柜的主意,还是程洛山自己的主意,而且她立刻又想起了那个白玉臂钏。
“程公子,这么贵重的贺礼,我们真的不敢收啊。”徐心然说的也是实情,像这样的场合,来对生意开张道贺的客人,一般送些平常的、不值几个银子的礼物,算是表达一下心意,若是关系亲密,就如同姜夫人,与徐家是亲戚,且两家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她送了一幅名贵的字画,这并不奇怪。可是轻罗坊与福盛祥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啊,此次请程掌柜前来,徐掌柜本来是不同意的,经过徐心然再三的劝说,劝他要有些胸襟气度,他才勉强答应,可内心里并不希望程掌柜来,他觉得,程掌柜要么不来,要么就来搅局,至少要说些刺耳的话叫他心里不舒服。可是,程掌柜的确如他所愿,没有来,然而,人家的儿子来了,不仅来了,还送上了一件这么贵重而又引人注目的贺礼。徐掌柜看着程洛山,心想,他们程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程公子摆摆手:“徐大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程洛山的一片诚心啊,我是诚心希望福盛祥制衣坊生意兴隆的。”
徐心然十分为难。这玉雕的白菜,实在是太贵重了,而且象征意义也非常明显,彰显着送出礼物的人对福盛祥制衣坊的祝福,不收的话,会叫人家难堪的,而且在这种场合,生意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来者都是客”,若非人家上门挑衅,那就绝对不可以驳人面子。
可是,若是收下的话,这么沉重的一份人情,她徐心然以后该怎么还呢?况且,是该还给程掌柜还是该还给程洛山,她此刻还不知道呢。
在场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一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当初程洛山打算纳徐心然为妾,这事儿在京城的绸布行中也着实传了一阵子,可最后徐心然遭到了程家的退亲,这叫大家都认为,这下子,轻罗坊和福盛祥维持了多年的友谊,算是彻底完了。
可今天,福盛祥的死对头轻罗坊的少东家居然给福盛祥送来了这么贵重的贺礼,这叫众人不得不瞠目结舌,一个个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不停地猜测着,程洛山,到底要干嘛。
程洛山亲手将玉白菜捧了起来,捧到了徐心然的面前:“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徐大小姐只需要知道,我是真的希望这间制衣坊财源广进,至于这件贺礼贵重还是不贵重,就不重要了。”
姜雨晨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程公子,心然不敢收这么贵重的贺礼,您还是拿回去吧。”
程洛山有些尴尬,转向了徐心然:“是真的吗,徐大小姐?”
众宾客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三个人,想知道这件事情怎么收场。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此刻徐心然是骑虎难下,这棵玉白菜,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更何况,她与程洛山还曾有过那样一段瓜葛。
当然,也有人猜测,程洛山对差点儿成为他小妾的徐心然,仍旧不能忘怀,借此道贺之机,向人家表达爱慕之心呢。否则,一向以精明阴鸷而闻名于京城绸布行的程洛山,怎么会这么大方,送给生意死对头这样一件吉祥如意的贺礼,盼着风头就要盖过自己的生意对手发财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吃醋
徐心然想了想说:“既然轻罗坊有这番心意,那么福盛祥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阿威,小林哥,将程公子送的这份厚礼收起来。”
阿威和小林走过来将玉白菜连箱子一起抬走了。
程洛山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姜雨晨,走进了前厅。
此时,宾客们已经都进去了,门口只剩了下徐掌柜、徐心然和姜雨晨。徐掌柜对他们说:“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一会儿该开席了。”
徐掌柜说完,就先进去了,他在这里站了一个早上,还得不停地向客人们拱手作揖,说些“感谢”、“同喜”之类的话,已不再年轻的他,早就支撑不住了,这会儿只想进去坐下来喝口茶。
姜雨晨对徐心然说:“你为什么收他的礼物?”
徐心然莫名其妙:“谁的礼物?今天来的宾客,每人都送了礼物。”随即明白过来,“表哥是说程公子送来的那棵玉白菜吧?人家诚心来为福盛祥道贺,我总不能将人家的礼物拒之门外吧?尽管福盛祥和轻罗坊实际上斗得你死我活,可场面上,大家都还是很客气的。”
“是很客气。”姜雨晨不无讥讽地说,“简直是太客气了。一出手就是一棵玉白菜,果然是大手笔。”
徐心然有些无奈。
她知道姜雨晨对自己的感情,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就像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程洛山对自己感情一样。
对于程洛山。她首先不能接受的就是给他做妾。上一世,她给陈老爷做妾,虽然陈老爷对她还不错,可最终还是听信了妻妾们的话。让她惨死在风雪之中。到了这一世,徐心然自然是不可能再去给人家做妾,哪怕程家的富贵不输陈家,哪怕程洛山比陈老爷年轻俊朗。
对于姜雨晨,她虽然不认为他对自己是虚情假意,可她知道,大齐国男婚女嫁,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姜家是世家,就算是姜夫人少女时代受过徐家的恩惠,就算是姜家肯与商户结亲。可也要挑个非常出色的商户之女吧。以徐家现在这个状况。以自己在徐家的地位和处境,恐怕姜家一定不会同意姜雨晨娶自己的。徐慧瑛倒是有些可能,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姜夫人的意思。其实据徐心然估计。即便是苏氏百般讨好姜家,即便是徐慧瑛能算得上是才貌双全,在京城商户家的女儿中算是出色的,可是要让徐慧瑛成为姜家的儿媳妇儿,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而自己,徐家的大小姐,一出生就被扣上了“灾星”、“克星”的大帽子,想要嫁给姜家唯一的嫡子,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徐心然重活一世,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再抱有幻想了。无论是对程洛山,还是对姜雨晨,她都只能装糊涂。
因此,面对表哥姜雨晨这些微的醋意,徐心然只能说:“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啊,越是竞争激烈的死对头,面子上就越是礼貌客气。其实这和官场上有些相似,私下里越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表面上的客气话就说得越多。反倒是关系平和的同行或者同僚们,说话行事倒随意一些。更何况,对于轻罗坊来说,这一棵玉白菜,跟本就不算什么。其实,我倒觉得,轻罗坊的程掌柜让他儿子送来这么贵重的一件贺礼,反倒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姜雨晨疑惑道:“为什么?”
徐心然说:“轻罗坊一出手就是一颗玉白菜,难道不是在告诉福盛祥,无论你福盛祥怎样,都无法越过我轻罗坊去吗?轻罗坊资金雄厚人脉广泛,在京城的绸布制衣行业当中,几乎无人能比,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让我们福盛祥牢记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不要太嚣张了,京城绸布业,福盛祥可以占一席之地,可永远也别想回到以前,永远也别想和轻罗坊比肩,更别想超过他们。”
姜雨晨相信了徐心然的话:“这么说来,程家父子是在向你示威?”
“也许是吧。”徐心然若有所思地说,“毕竟,眼看着一蹶不振的福盛祥东山再起,很多绸布庄和制衣坊都会恐慌的。”
方才那些话,虽然是为了打消姜雨晨的醋意,可徐心然认为,自己的揣测也不无道理。程洛山毕竟是轻罗坊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思,都不会心甘情愿看着自己反手打垮轻罗坊的。徐心然甚至怀疑,程洛山对自己再三示好,会不会别有用心,比如说,通过自己,吞并福盛祥。
而姜雨晨倒十分紧张了,他忧心忡忡地说:“那轻罗坊又会怎样出手对付福盛祥呢?对了,这一次制作八万套军服的布料,不会再被轻罗坊与严记绣坊联手给抢购了吧?”
徐心然想起上一次姜雨晨冒充富商、帮助自己购回那些布料的事情,倒觉得有些内疚,毕竟,表哥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而程洛山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有些猜不透。于是点头道:“这一次我在与柯记织染坊签订单的时候,特意让他们在订单上面加了一条,若是他们违反合约,将我订购的那批布料的全部或者部分卖给其他人,那么,他要付给我原价三倍的赔偿。”
姜雨晨笑道:“那柯记织染坊能答应吗?三倍的赔偿,不算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