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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为担心自己又像昨日一样惊扰了圣驾,阮采芸始终低垂着头,用那被她散下的发帘遮着自己的双眸。
半响,她忽然干笑一声说道:“奴婢,奴婢……这就走,不扰皇上的。”
阮采芸说着,缩着身子就要跑离。
夏侯靖见状,或是想起昨夜自己突然想起青莲的事或许当真是迁怒了这个女子,于是便稍稍放柔了声,道:“且慢。”
阮采芸一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于是紧忙回了身,眼看就要跪在地上求饶。
可身子才刚刚一弯,阮采芸就觉得自己那只伤了的手被夏侯靖顺势拽了过去,然后放在手上查看了一下那烫伤,稍稍看了眼,淡声道:“这伤,去太医院领些好药吧,让严成陪你去。”
说着,夏侯靖便抬眸,终是直视了这双湛蓝的眼眸,仿佛是想跨过心中的那条鸿沟。
然而这突然的碰触,却令阮采芸心上蓦地一紧,脸色多了些浮红。
这一次,她没有像昨夜那般冒失,而是沉默了几许,轻轻道:“是……奴婢,太失礼了。”
夏侯靖并没有回答阮采芸,而是径自松了手,仅道了声:“行了,走吧。”
或是因着考虑到阮采芸是徐夙瑛的亲信,所以在最后的时候,夏侯靖还是稍稍放了软,低声说道:“朕,不怪你就是。”
阮采芸惊喜万分,难以置信的看着夏侯靖,然后用力的点了头,终于绽放了笑,随即轻步走近了夏侯靖,仰视他道:“但是,奴婢昨夜说的都是真心话……未曾有半点不真。奴婢,还是会一直等着皇上的。……奴婢,告退。”
阮采芸低眸喃语,随后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夏侯靖听了她的话,眼眸多少还是轻动了下,思绪又是与过去的种种重叠,令他眉心拧起,按压了下头。
偏偏是与青莲一样的女子,偏偏又是……
不能再动摇了。
夏侯靖在心中轻念,然后轻舒口气。
忽然身子一僵,夏侯靖凝了下呼吸,随后侧过头,见到了抱着一摞书籍正在往这面走来的那一抹纤细身影。
那边的她,也看到了他,只是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便已站在了此处。
他对上了她淡漠的眼眸,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乱,于是稍稍平了心绪,扬了一抹低笑,道:“朕一直在等你。”
风起,扬了那青袍的一角。
这一边,望见了他的云若,仅是不浅不深的动了下唇角,平静到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遂淡淡垂眸,道:“云若给皇上请安。”
仅仅七个字,使得夏侯靖眼瞳不经意轻动了一下,压沉了气息,忽而想起方才与阮采芸说话的事,稍有失笑,几步上前来到云若面前,道:“那个女人……”
云端一阵轰隆巨响,隐去了夏侯靖要说的话,如注定般压下了一层冷霜。
面对那正在重复而道的话语,云若却毫无波澜的抬起双眸看向已然在自己面前的他,道:“皇上,并不需要向罪妾解释。”
又是一阵巨响,卷起了一阵狂风,撩的云若的发尾在身边不停摆动。
雷声降下,夏侯靖或是当真察觉到有些不对,终于收回了一切的笑容,走近云若道:“慕云若,你在生朕昨夜没有陪你的气,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若启唇,却欲言又止,眸子垂下有些沉默。
见状,夏侯靖稍稍舒了口气,务定慕云若定是因着昨夜他冷清的事而恼怒了,于是上前指尖轻抚过云若的脸庞,想要出言向过去那样哄一哄。
然而就在指尖才刚刚碰到云若脸庞些许的时候,云若却倏然出手抓住了夏侯靖的腕子,抬起那双冷傲的双眸重新看向夏侯靖,道:“皇上,够了。”
够了……?
夏侯靖指尖猛的一僵,沉下声说道:“慕云若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云若望着他的眸,有着一闪而过的痛,然后低声说道:“皇上,究竟为何对慕云若如此?”
突然而至的问题,使得夏侯靖有些不解,于是回道:“理由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无奈笑了下,“因为你是朕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唯一一个有胆识,且不会臣服于朕的女——”
说着,夏侯靖便稍稍宠溺一笑,想要像过去那般用手轻点下这不听话的女人的额心。
然后就在指尖碰触与最后那字迸出的瞬间,只见云若倏然像是做了某种决定那般,突然间坠下身重重跪在了地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上,沾染了因雨水而沁入的冰凉。
毫无血色的指尖渐渐用力蜷起,云若咬着牙,一字一定的说:“既然如此,慕云若,臣服皇上,不再特别,不再倔强……还请皇上,不要再念着区区罪妾了。”
那一霎,夏侯靖突然僵在了那里,一动也没动,指尖仍是保持着方才那未曾碰触到她的样子,俊眸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惊与伤痛。
雨滴,渐渐开始落大了,一点一点的坠在夏侯靖的发上,身上。
“你,再说一遍。”
缓缓的,夏侯靖握回指尖,缓缓的,垂下深邃的眼眸看向那第一次完全彻底伏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云若闭上眼眸,然后几乎是从牙中再次挤出了那几个字:“慕云若,臣服皇上,还请皇上,不要再念着罪妾了!”
拳头越握越紧,骨节几乎用力到做了声响。
夏侯靖突然低喊:“你什么意思,你给朕起来,起来!!”
云若袖中指尖,亦是越攥越紧,额角的肌肤,也几乎因为自己多度的用力而蓦地渗了血丝。
然尽管如此,云若还是用着几近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定的说:“若是皇上不答应罪妾,那罪妾便不起。”
“你,这是要……让朕,放弃你吗?”夏侯靖咬牙说道,俊脸几乎扭曲,“慕云若,你马上给朕起来,朕权当什么都没听过。”
见慕云若仍是一动不动,夏侯靖第一次如此焦虑,于是蓦地咬住牙,道:“还是不起吗?那朕帮你起!”
言罢,夏侯靖二话不说突然抓住云若的腕子,然后狠狠一扯,便将她自地上拽起,然后重重摔在了临边的墙上。
剧痛袭来,使得云若紧咬唇瓣,然后用着倔强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他。
雨水已然浸透了她的发,黏腻在那苍白的脸上,冰冰凉凉。
夏侯靖蓦地冷了眸子,狠狠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他,然后低声说道:“你这眼神,可是与你所说的话截然相反,慕云若!”
云若右眼倏而一眯,言道:“那么皇上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言落下,夏侯靖双瞳猛地一动,仿佛明白了慕云若话中所指,“你……都知道了?朕与青莲……你想起来了?”
云若垂眸,化为了轻蔑的一笑,“皇上是怕慕云若想起赵青莲吗?还是怕慕云若想起皇上曾是多爱她?”
言罢,云若缓缓抬眸,倏然间不顾身体痛楚站直了身子,看向夏侯靖道:“亦或是,皇上怕慕云若想起,皇上为什么始终不能爱云若吗?”
倏然间夏侯靖向后退了半步,过去的回忆席上心间头上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用手扶着额头,然后狠狠说道:“慕云若说够了吗!朕……就算朕不能爱你,朕也会对你好,一生对你好!而且,你不是说过,会寻得第三条路吗,你不是说会等朕吗?”
“那种无谓的话,还请皇上忘了吧。”云若倏而开口,语气中带了些残酷的轻蔑,“云若也是女人,也是会盲目,什么第三条路,什么等皇上……慕云若,只想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一生只爱自己的男人。云若累了,真的累了……”
深爱自己,一生只爱自己的男人。
夏侯靖心上忽然一紧,这是他唯一做不到的。
“在等朕一些时日,朕,也不是不可以——”当那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夏侯靖突然感觉心口一滞,头上又是一阵痛,于是紧忙收了口,转而说道:“朕不相信你现在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
云若闻言,勉强的勾动了下唇角,忽而哼笑了几声,然后用着一抹冰冷的视线看着夏侯靖。
半响,她摇摇头,忽然强行的转了身,然后一步一步的从夏侯靖身前走离,渐渐走入那已经大到快要淹没一切的雨中,衣裳,长发,全部浸透。
夏侯靖看着她逐渐远离的身影,狠狠的按了下依然在作痛的头,然后上前一步对着慕云若的背影大喊:“慕云若,你以为你今日说了这番话,朕就会放手吗!朕不会!就算你说一切都是骗朕,朕也不会放手!哪怕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朕也不会放手!!就算你只剩下一副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