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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伊没有回答,又上前了半步,指尖轻攥铁栏。
许是感觉到有些奇怪,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即刻便有一股冷意渐渐溢出。
“是谁?竟然连千乐宫也敢来?”声音透着寒冷,也带着些威慑。
夏侯伊沉默良久,轻吸口气终是开口:“夏侯伊。”
三个字落下,千乐宫中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夏侯伊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门口安静的等待着里面人的回应。
恰好这时小颜也端着自御膳房取回的饭菜,一见夏侯伊竟站在门口,小颜整个人都惊住了,险些连饭菜也掉了,“三……三皇子。”
夏侯伊闻声,怕引来侍卫,先看了眼外围,而后用指尖点了下唇,这才重新看向这边。
谁料刚刚恍回神,便自铁栏之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了夏侯伊的手腕,然后将他狠狠拽向了门的那边。
一阵突然的震荡向着夏侯伊袭来,幸好他还算敏捷,紧忙用右手遮挡在铁栏之前挡住了前方。而那腕子上传来的冰冷的温度与几近执着的力道却让夏侯伊眉心再度一蹙。
“你竟然还敢来?呵呵呵……这回是谁陪你?皇上?还是你的母后?”门后的声音传来,含着笑意,却透着凉薄与嘲讽。
夏侯伊先是有些讶异,但神情却压下了些凝重,反而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只正紧扣着自己的手,道:“伊儿只是思念母妃,来探望母妃,何必要扯上别人。”
千雪因为夏侯伊语气上突然的改变,似乎也吓了一跳。她确实也没想过,才短短一年半没见这孩子,竟已经有了几乎能让自己感到威慑的气势。
忽然察觉夏侯伊想要靠近自己,千雪突然一顿,霎时将手抽回并离开了门口。
“够了,趁我还没动真正的杀意,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冰冷的话语自门的那头道出,夏侯伊金眸微动,垂下的睫毛略有暗淡,然后上前道:“母妃,千乐宫很冷,伊儿亲手改制了狐裘,不过伊儿手笨,尚未做完。今日是东卫的中秋,儿不愿母妃独自一人。若是母妃不愿见伊儿,伊儿就不多扰了……母妃……”夏侯伊顿顿,语气放软,添了许多不舍,“保重。”
他垂下眸,指尖缓慢的离开了那铁栏,半晌,收敛了心情转身离开。
然却不知,此时门那一面的千雪,却因他那短短的一句话陷入了沉默。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回想着方才那与她一样冰冷的手腕,她想像之前一样去嘲讽,去冷漠,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将手攥起。
纳兰千雪这一生,是这样深爱着夏侯泰这个男人,并且拼尽全力去迎合他的喜好。
可是夏侯泰就算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即便纳兰千雪害怕炙热的地方,却也不喜严寒,那么多年,她都身居在千乐宫这寒冷的地方,不愿搬走,只因这里充满了与他的回忆。
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纳兰千雪身陷囹圄,被众人唾弃之际,还能有一个人想到她是害怕寒冷的。
天上夜云飘过,将遮住的月光散开,一缕幽蓝的光线顺着铁门映入,透出了千雪那冷漠的金眸,里面丝丝血红依旧,突然间她走上门前,低语:“孩子。”
夏侯伊蓦然停步,小心翼翼,但也没有转身,而那双眼中,也比方才突然多了些光亮。
千雪凝望着他,渐渐走近大门,双手紧握着铁栏,淡淡而道:“终究,我也是你的母妃,所以要提醒你一句……这皇宫里的人,都是容不得我们这样的异类存在的。并非是讨厌,而是因为害怕,人不都是如此吗?因为害怕,因为嫉妒,所以会想方设法去除掉。所以不要去试图相信什么人,不要去试图接近什么人……因为接近你的人,若他并非真心,便会置你于死地。若他出于真心,便会因你而死。我们纳兰氏的人,看似强大,但却无比弱小……因为人心,要比这敏捷的身手,肮脏的太多了……呵呵呵……”千雪笑了,回过身欲走。
然这时夏侯伊却忽而开口说道:“若是有人待我是真心,我便会用尽全力保护他。岂会眼睁睁看他为我而死?”
许是戳中了心中一些忧虑,夏侯伊忍不住反驳。
身后千雪顿了顿步子,突然间笑开,这笑就好像在嘲笑着一个单纯而不经世事的孩子的戏言,然后她再也没说任何一句话,径自向着深处走去,很快便再度传来了那冷漠的古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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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夏侯伊便从千乐宫返回,然而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千雪最后说的话。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7)
不久后,夏侯伊便从千乐宫返回,然而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千雪最后说的话。瑕蕞晓咱虽然他强行的反驳了千雪,可是在心底仍是有些忐忑,于是回月华宫的步子越来越快。
今夜是中秋之夜,皇极殿后正办着酒宴,皇上与皇后要同席,所以月华宫里明显空荡了许多瑚。
夏侯伊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推开。房门前有些踌躇,半晌,这才突然将门弄开,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桌上也还摆放着处理一半的狐裘。
夏侯伊眉心紧锁,捏着房门的力道也加了大,他迅速又走向一旁的另一个房间,接连查看,却仍是没有枫巧的踪影。
“枫巧,枫巧!”夏侯伊难得不顾宫中礼节的这般唤着,声音也越来越急,而千雪最后的话语,也在他脑海中不停萦绕。
“难道……”夏侯伊突然站住,一种隐隐不好的想法席上心头。他终于有些慌了,转身就向外面跑去,然才跑了五步,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一声尖叫,随着咣啷啷一声就坐倒在地上,手上端着的水果也一一滚落在地,停在夏侯伊脚边,晃了晃,这才停下。
夏侯伊惊魂未定,抬起头,竟见到了自己百般寻找的枫巧正捂着胃一脸铁青,“我的娘亲啊……这是谁啊……”
枫巧说着,抬眼看了眼,一见撞了自己的是夏侯伊,顿时抽了个惊嗝,匆忙爬起身清清嗓子将刚才那句埋怨吞回肚子,而后对着夏侯伊傻傻一笑,“三皇子,您这么匆忙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侯伊微怔,稍松口气,也有些稍许的不悦。他站好,拍了拍身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枫巧一头雾水,低头捡起水果,“算了,自己吃吧。”她擦擦收好,随着夏侯伊进入房间。
然,虽然枫巧无事是好,可是已经走入房间的夏侯伊依旧感到有些不安,他深吸口气,将这份心情晃掉,权当自己是多想了。
推开窗子望了望那圆圆的月,听着远远近近的宫廷乐曲,夏侯伊轻叹声气,独自伏在窗前。
今年中秋,又是一人,幸好身后还有个絮叨的宫女陪着,不然,兴许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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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皇宫却并没有一下就回到往日的沉寂中,因为紧接着就要迎来的,便是皇后娘娘的临盆之日。
夏侯泰国事繁忙,前往月华宫的次数却比平日要多了许多,尽管他对凝文的态度,依旧是保持着一种仿佛中间隔着一道鸿沟的相敬如宾。
凝文羊。水破开的那日,东卫入了冬,天上飘了冬雪,附着在高阁红瓦上,显得格外的沉重。
月华宫外围聚了许多太医,纷纷焦虑地等待着稳婆的消息。
夏侯泰并没有像守着千雪那样去房间里,一方面是因为凝文执意不让他陪产,一方面是确也抵不过那些文臣的血腥直说。此刻的夏侯泰看起来要比过往冷静许多,不过神情上还是会有些焦急,偶尔也会踱步,闭着双眸如在替里面之人祈福。
里面时时传来凝文痛苦的喊声,一下一下撕破了这寂静的夜。
与夏侯泰一样焦急不安在房中踱步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也期盼了这心生之子许久的夏侯伊。一个人孤独的太久,一想到那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要来到身边,他的心就不免雀跃。
只不过,今日日子特别,夏侯伊知道宫里人并不希望自己靠近月华宫,所以只能在一处人手不多的地方等候佳音。远远听着凌乱匆忙的脚步,一下下敲动着他的心房。
突然间,月华宫正房里面传来了一声比方才更加用力的喊声,太医们即刻紧张起来,做副的稳婆出入也变得比方才更加频繁。
在外等候的夏侯泰终于按捺不住,低喃了一句“朕管不了那么多了”,遂转身就往正房去,猛地推开大门,恰好稳婆也在同一时间将皇子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