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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鬼?”
“你是鬼!”
“我不是。”
“我也不是!”
“那你是什么?”
“……”
听着彦卿徘徊在暴走边缘的呼吸声,南宫信淡淡然地拿起汤匙,气定神闲地吃起那碗冰糖银耳雪梨汤。
歉疚?这人欠抽吧!
正脑补着等这人身体好了要怎么一块儿算总账才划算,就看这人喝完那碗汤之后又重新端起了那碗药,像电视剧里山贼头子喝酒似的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人喝药……怎么搞得跟要上刑场似的?
没等彦卿发表任何意见,门外侍卫传报,路连尘求见。
“回避,对吧?”不等南宫信开口,彦卿很有自知之明收拾桌子准备走人。
东西都收到托盘里放好了,就听那人说了一声,“不必了。”
“别介,可别让我听见啥不该听的,我可不想跟着你一块涨价。”
那人咳了两声,彦卿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倒不必担心……这些年你一直很便宜。”
“南宫信……”
“你听好。”在彦卿暴走之前,南宫信站起身来,向她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很快地说了一句话,“不想死就跟紧我。”
彦卿一愣,还没回过神儿来接着又听到南宫信的下一句。
“想死的话……”
“想死怎么样?”
“想想就行了,别当真。”
“……”
今晚是跟死这档子事扯不清了。
南宫信还没说让路轻尘进来,就已经有人进来了。
窗户突然打开,刺客丙以一身标准路人刺客打扮,用标准路人刺客动作降落到帐里。
彦卿默默叹气,又一个不百度就接活的……
之前见证过两个路人刺客的败走,现在又是在到处是人的军营里,彦卿对刺客这个物种已经近乎于无感了。
她淡定,南宫信却没她那么淡定。
眉心微蹙,伸手一拦,把彦卿半护在身后。
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比南宫信紧张的大有人在。
破窗的那声动静忒大了点儿,这一声响起来,门外杵着的那几个在路连尘的带领下几乎同一时间冲进来了。
这才有点儿保安大队的样子嘛。
路连尘把刀就迎上刚站稳脚的刺客,剩下几个侍卫就护在她和南宫信周围。
路连尘这人和保安队长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保安队长旨在抓人,而他出手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虽然中学那会儿武侠小说看得不少,但彦卿最多只能看出来这打在一起的俩人显然都不弱,至于谁是哪家路子,一招一式算谁得分,就跟看足球篮球各种球的时候一样迷茫了。
有两个人舞着刀在面前打架的感觉,绝对不是中学时代窝在床上熬夜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能脑补得出来的。
那会儿觉得热血沸腾豪气万丈的段子,搁到眼前就是要了亲命的惊悚。
看不懂,光听着金属砸金属的刺耳动静就足够让人揪心了。
这种揪心最多持续了一分钟,胜负就毫无悬念地决出来了。
路连尘一刀砍在刺客右肩上,刺客的刀“当”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缴械了,刺客也挂彩了,彦卿以为这就算完了。
一口气才舒出一半,就眼睁睁看着路连尘扬起刀来,一刀挥过去砍下了刺客的脑袋。
血柱一下子从那掉了脑袋的脖子里喷了出来,那颗的脑袋像个去了青皮的西瓜一样,被喷出来的血染得鲜红鲜红的,咕噜噜滚到了她和南宫信这边。
这种就在眼前看得一清二楚的惊悚绝不是漆黑一片的森林里突然冒出只兔子能比的,彦卿顿时煞白了脸色,不由自主地放声尖叫。
这尖叫声把整个营帐的人都惊住了,尤其是路连尘,拎着那把血淋淋的刀呆愣在原地。
南宫信也怔了一下,当闻到寒风送来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时慢慢皱紧了眉。
没等彦卿的惊叫声散去,江北和凌辰一等人都闻声赶来了。
还没进帐就扑面而来一阵血腥,江北和凌辰都吓了一跳,进帐来的时候脸色比彦卿好不到哪儿去。
“殿下!”
江北第一时间冲到南宫信身边,确认南宫信这两口子毫发无伤才稍放松了些,“卑职来迟了,请殿下责罚。”
南宫信只摇了摇头。
凌辰忙上前来拜道,“末将一时疏忽大意,让殿下和娘娘受惊了,请殿下和娘娘降罪。”
南宫信淡淡然地打了句官腔,“刺客已死,其余一切安好,凌将军不必自责。”
“末将惭愧。”
浅咳了两声,南宫信道,“路将军,此处善后之事就劳烦你了。”
路连尘杀气未泯,中气十足地应道,“是,殿下。”
凌辰好像从这句话里得到了点儿提点,赶忙说,“殿下,娘娘,夜已深了,末将即刻着人另备寝帐,请移驾歇息吧。”
“有劳凌将军。”
彦卿想走,极其想走,但当她想要迈步的时候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吓得腿软。
一条命以这样的方式在眼前消失,留下这样一个血肉模糊的现场,实在不能怪彦卿胆小。
在她意料之外的,南宫信起脚走出帐子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从后搂住她侧腰,把她搂到了身边。
“时候不早了,别在这儿碍事。”
就这么被南宫信拥着,一路走到凌辰为他们临时安排的营帐里,彦卿一句话都没说。
一干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南宫信才松开了搂在彦卿腰上的手,“你怎么了?”
这话还是清清淡淡的,一丝疑惑两分关切加在其中。
被南宫信这么一问,彦卿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肚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随即涌了上来,鼻子一酸,扑到南宫信怀里就哭了起来。
开始哭得还挺温婉,哭着哭着就放开了,哭得一声比一声惨。开始还是在为刚才受的惊吓而哭,哭着哭着就跑题了,好像是要把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憋屈全哭出来似的。
南宫信被她这一举动着实吓了一跳,惊吓程度不比彦卿见到人头落地所受的惊吓低多少。
在他之前所有的记忆里,这女人无论姓齐还是姓其他,从来就没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这女人居然在他怀里哭成这个样子。
南宫信一动也不敢动,她哭着,他就轻轻抱着她,轻到她几乎觉察不到。
在南宫信根本算不上结实而且体温极低的怀里,彦卿安安心心地一直哭到没有任何委屈的感觉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不想哭了,却不想离开这人的怀抱。
清冷,清瘦,但就是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这么赖着,南宫信也不赶她的意思。
感觉着怀里这渐渐平静下来的女人,南宫信浅蹙着眉,试探着问,“你……害怕了?”
既然赖在人家怀里,人家问了,彦卿就很实诚地点了点头。
“怕死人?”
彦卿又点了点头,“路连尘把那人的……那人的头,砍下来了。”
沉默了几秒,南宫信微微沉下声音道,“别再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寻常的一句宽慰人的话里,彦卿居然听出了点儿感伤的味道。离开南宫信的怀抱,彦卿看着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的人,“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还好,”南宫信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反正我看不见。”
愣了一愣,他不说,彦卿几乎都要忘了这是个没有视觉的人。
这种时候,看不见也能算是种福气了吧。
在心里默叹了口气,彦卿走去脸盆边,拎起水壶倒了些热水,好好把哭花的妆洗洗干净。洗漱完了,转身见南宫信还站在原地。
“不早了,你还不睡?”
自己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但这个人的身体可熬不起。
南宫信蹙着眉,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床在哪儿?”
汗,又把这茬忘了……
谁让他平时一点儿都不像瞎子的!
照顾南宫信睡下,彦卿也不敢一个人在帐子里坐着了,正准备拆了首饰换衣服上床,绮儿端着个碗进了帐。
“娘娘。”
看着绮儿端的碗里是棕红的汤水,彦卿又看了看床上那像是已经睡着的人,“王爷刚睡下了,等他醒了再让他吃药吧。”
绮儿却把碗端到彦卿面前,“娘娘,这是刚才殿下遣人来传话,让奴婢给您煮的生姜红糖水。您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
彦卿愣了一下,好像是记得他在进帐前跟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什么,那时没心情听,原来说的是这个。
接过这碗温热的生姜红糖,连喝了几大口,甘甜微辣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