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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
慎嫔加了重音，小宫女春雨适才反应过来，忙道：“听说皇上最近很少去披香殿那边了。”
慎嫔听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只要皇上有一丝相信，她就多一分的赢面。三个接生的婆子终归是在披香殿住下了。何峥最近来的次数不多，但也说不上少。只是两个人之间还是没了从前的亲密，何峥也不留下用饭，以致穆浮几次都误以为他现在对自己所有的温情与所给的体面，都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有了这个想法，穆浮更是心塞难过。
眼见着离产期越来越近，赵小媛死了！
晓得这个消息的时候，穆浮在喝茶。边喝茶边跟几个嬷嬷们聊天，里面最跟她说得来的是余氏，余氏这人说话客气，但又有常人没有的豁达。洪氏有些畏畏缩缩，至于宋氏，穆浮对她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特别差的印象。
三个婆子都是有专人伺候，这伺候难免没有监视之意，但却没什么效果。她肚子渐大，现在又莫名与何峥离了心，对于这几个婆子，她已经有了若是再查不出来，就换人的打算。
“怎么死的？”
“是暴毙。”
王嬷嬷也是觉得她死的蹊跷，王嬷嬷不喜欢赵小媛，毕竟她害穆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赵小媛这人也说不清她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这个人总是用力过猛，努力的方式也不太对。只是在穆浮看来，赵小媛死的实在蹊跷。
要说暴毙，当年清朝的雍正皇帝就是暴毙。穆浮那个年代野史戏说什么的十分流行，空穴不来风，存在即合理。在她眼中，暴毙等同于阴谋。
但有趣的事情在于，杨采女现在幽禁永巷，皇后禁足，卢妃死了，宫中位高权重者除了她之外已经无人可出其右。在她才穿过来的时候，赵小媛的风头还是挺胜的，那个时候一个月总有七八天都是赵小媛侍寝，所以虽然位分不高，但也被当做了后起之秀；没想到不过是昙花一现。她对赵小媛没什么情谊，本来当初自己露了身份就是一招臭棋，但那个时候她没想争什么，且因为原主的智商加皇后的推波助澜，她一穿过来处境就十分的不妙，心情也十分的压抑。
那时候发现赵小媛跟她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兴奋大过了防范，却不料赵小媛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借着这件事来坑害她。本来以为两个人可以携手并进，就算不是互相扶持，起码也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成想……
她看过了太多死亡，从最初自己宫里的宫女莫名暴毙，到赵小媛；经历了太多，人多少会有些麻木。但赵小媛这人，又在不同。当年她宫里宫女的死是一个阴谋，她顺藤摸瓜终于查到杨妃，现在赵小媛的死八成也是阴谋，但这一次，她又会查到谁，那个人跟赵小媛有什么牵连，又会不会牵扯到她。
“皇上过去没有？”
贵妃娘娘从来都嬉皮笑脸，这是这些天几个接生婆对穆浮的基本印象。大概是反差太大，见到此时如此严肃沉重的穆浮，三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觉得不是十分习惯。也再次相信，这在宫中能得宠的妃子，内里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回娘娘话，说是要过去，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穆浮点点头，到时候两人碰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新的嫌隙来。本来人怀孕了就想得多，加上她现在一心一意要保自己的孩子跟身子，也没工夫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但她不理，不代表希望何峥也这样沉默，她无数次希望何峥能主动跟她解释，却没有。
她垂下睫毛，像是在考虑些什么，王嬷嬷知道穆浮的心事，便让人都下去了。
“娘娘如今怀着孩子，那样的地方不吉利，还是别去的好。”
王嬷嬷声线柔和，就仿佛长者安慰一个晚辈般，穆浮一个绷不住，便哭了。
王嬷嬷瞧了更是心慌，只好拿孩子来安慰她。
“娘娘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娘娘福气大，待到时候平安诞下皇子，那就是长子。到时候即使情分淡了，凭孩子的面子，娘娘这辈子都不必再愁什么。情爱之事，镜中月水中花，更何况是帝王的情爱，那都是靠不住的。”
王嬷嬷是古代人，安慰穆浮也是按古代下人安慰深闺妇人那些常用的话，可不是，不论是后院还是宫里，子嗣比天大，一般妇人在有了子嗣之后，对丈夫的期待值都会变低。但王嬷嬷想象中的好转却并没有出现，相反，穆浮听了这话，却是哭的更凶了些。
王嬷嬷千算万算，自然算不到，穆浮她不是古代人。她虽然也疼爱自己的孩子，但从没有那种依仗着孩子过一生的觉悟。她不懂什么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她心目中，所谓一家人，是夫妻和睦，再儿孙满堂。这是先后顺序，不能颠倒，且一个都不能少。
“嬷嬷您宽心，我待会儿就好。”
穆浮知道在这上面王嬷嬷必定是不能理解她的，好在她也不求王嬷嬷的理解，她的想法在这些人心目中恐怕太过大胆，若真实打实地说出来，难免不被人当做是疯子。她刚穿过来的时候都没有那种想被人当成疯子的觉悟，现在自然更不想。
“该娘娘您宽心才是。”
平心而论，王嬷嬷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比穆贵妃更平易近人的主子。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嬷嬷本来就拎得清，最开始跟她亲近是为了活着，现在的忠心却是因为情谊了。
王嬷嬷觉得自己主子命苦，爱操心的长辈就这点，看了小辈哭就会觉得小辈命不好，关心则乱，心里也就跟着难过。
穆浮哭了会儿也就不哭了，她毕竟不是林妹妹。梳理好情绪便说：“赵小媛死的蹊跷，但现在必定是不能查的。嬷嬷您说，现在都这个光景了，赵小媛是得罪了谁才殒命的。”
王嬷嬷的想法跟穆浮是不谋而合，她沉思了一下便道：“这宫中的娘娘主子们多数都是信鬼神的，心中怨气多，但不敢随意取人性命。我们做奴婢的是贱命，没了便没了，但像是主子娘娘们，或多或少都是沾了紫气的，所以若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一般的得罪什么的，还不至于直接致人暴毙。”
“嬷嬷您的意思，是赵小媛抓着了谁的把柄，然后让人灭口了？”
穆浮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语气也就有些凝重。
王嬷嬷点点头。却又补道：“也可能是赵小媛晓得的东西，有人不想让她晓得。”
王嬷嬷无心之言，却害穆浮险些撇断了指甲。她不晓得赵小媛本身会有多少腌臜，但赵小媛身上确实是背负着秘密的——赵小媛是穿来的，她穆浮也是穿来的！
穆浮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戚戚然，王嬷嬷见出她的涣散，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穆浮适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赵小媛这件事，如果可为，还是查探一番的好。”
王嬷嬷知道赵小媛一直跟自家娘娘不对付，但越是不对付，就越说明有过过从甚密的时候。主子的事做奴婢的不问，这是她与柳绿最不相同的地方，而事实证明，这也是她的成功之处。
她点了点头，又很是体贴地说：“娘娘放心，这件事奴婢会悄悄去查，不会假手于人。”
不愧是金手指，穆浮心中小小自嘲了一下，却也算是感叹了。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晚间王嬷嬷安置好穆浮便回房歇着了。就是回去的路上，王嬷嬷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王嬷嬷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也没再管。
但正准备接着往前走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抱住了腿，她一回头，险些被吓了一跳。
“求王嬷嬷救我，我家主子走前拼死护住我让我来求贵妃娘娘。嬷嬷救我。”
那脸上血污的女子，王嬷嬷定睛一看，竟是赵小媛昔日身边贴身的宫女。
第107章 素心
赵小媛不是那种很会笼络下人的人，但赵小媛也不是那种很刻薄寡恩的人。毕竟是贴身宫女；伺候了这么久；赵小媛也从没薄待她，在没外人的时候也甚少拿架子，所以她也渐渐成了只忠心于赵小媛一人的忠仆。
大晚上的；若不是因为那女子说话还清楚，又见王嬷嬷已经停下脚步开始听她说话，便去拭她脸上的血迹；王嬷嬷很有可能会把那女子当成是阴魂不散的怨鬼。
“你起来说话。”
王嬷嬷边说边下手去扶她；又想到她八成是带着秘辛死里逃生出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家娘娘不利。心里已经有了防范；但脸上却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