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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连眯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怪不得大少爷有事没事总往我们院里跑——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兄弟,也觉得稀罕,定是看也看不厌的。”
兄弟?
庄善若一怔神,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单薄孤傲的少年在背了人的时候偷偷地对着怀中的幼弟,喊着“叫爹爹,叫爹爹”的情形。庄善若觉得心里一阵恶寒,赶紧将手指从婴儿那潮漉漉肉呼呼的小手中抽了出来。
婴儿拧了眉头,呀呀呀地抗议了几声,又眉开眼笑了,将手抓到奶娘肥硕的胸脯上,够着衣襟上的蝴蝶盘扣玩儿。
“月儿,将小少爷抱进来,可别吹了风!”鸾喜的声音从小偏厅中响起,平淡而镇定。
“哎!”月儿歉意地冲庄善若笑笑,“您走好!”赶紧催促奶娘前后脚进了小偏厅。
庄善若怅怅然地叹了口气,往院门走了几步,突然有些不自在,似乎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牢了她的后脑勺。猛一回头,目光越过半个院子,看到那在槐树的浓荫遮蔽下开了一半的窗子,黑洞洞的像是某头怪兽的半开半合的大嘴。她默默地对着那窗子看了两眼,直觉中鸾喜正半隐在那窗子后头,嘴角挂了一丝讥诮的微笑,正冷冷地盯了她看。
庄善若回转过身子,跨出了院门。院门旁的那蓬花树长得蓬勃,若是有人站在花树旁,进出院子也轻易看不清楚。
庄善若能够想象许继祖正被*煎熬着,进院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正站在花树旁边说话的人,却让她无意中撞见了如此尴尬的场景。
鸾喜到底要做什么?她知道不知道她是在玩火*?许念祖的父亲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庄善若闷闷的,心里有些不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什么也不知道。自从她一脚踏过那架黑檀木屏风之后,似乎就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到一个危险的漩涡中去了。
鸾喜那冰冷的眼神嘲讽的微笑,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庄善若脑海中盘旋不已。这个不伦的秘密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庄善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重新搅得一团糟。
庄善若避开许德孝府上来来往往的奴仆,低了头匆匆地顺着墙角从角门出了府。她本就穿着朴素,又是有意避开人群,自然是无人留意。
等踏出了宗长府,庄善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决心将今日所见所闻全都一笔抹掉,却不知道今日的无意之举为日后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
“善若,你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刘存柱家的打扮利索,发髻梳得光光的。
“刘大娘!”庄善若从许德孝府里出来,一拐便拐到刘存柱家,若是再不和春娇好好聊聊,生怕她们姐妹两个就此生分了。
“可是从许老爷府上过来?”
庄善若一愣。
刘存柱家的便笑:“这可是今儿连家庄里的大事,谁不知道小少爷虽然是庶出的,可当嫡出般养着,这百日宴开了几十桌的流水席呢。”
庄善若一想到许念祖心里有些许不舒服,忙岔开话题:“刘大娘,春娇呢?”
刘存柱家的嘴一努,道:“在房里绣花呢!都坐在里头半天了,也就吃饭的时候出来过。”
“我去看看她。”
“哎!”刘存柱家的一拉庄善若的衣襟,神神秘秘地笑道,“我问你个事儿。”
庄善若驻足:“什么事儿?”
刘存柱家的未语先笑:“你知道,我就一个姑娘又不在跟前,春娇在我这儿住了有些日子了,我是打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
庄善若隐隐约约知道她要说什么,耐心等着下文。
“春娇和她娘闹拧了,她娘暗地托我给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刘存柱家的压低声音,“我看来看去,也就你姨表兄弟还合适些。春娇嘴上不说,可我看她心里是愿意的。要不然怎么你不在村里的那几日,她日日天没亮就出门,顶了星星才回来。说句不合适的,除了前头那短命的姑爷,我看春娇待谁都没那么上心过。”
庄善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存柱家的又道:“我偷偷地拿了两人的八字去合了合,可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看你表姨也有这个心思,他两个人也就隔了层窗户纸,就等着人去捅一捅,也就成了!”
庄善若不禁苦笑,莫非刘存柱家的偏偏选了她去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第365章 撇清
庄善若推门进房门的时候,正看到刘春娇坐在床头,将身子微微往窗台那边侧着,手里拿了用竹绷子绷着的一方雪白帕子,低了头专心地绣着花。
窗台上透过来的光给刘春娇剪了个侧影,光润的额头,挺翘的鼻子,长长的睫毛,无不显示出她的美好来。
庄善若心里暗暗纳罕,也不知道春娇什么时候竟然迷上女红了,看她捏了针的姿势,无比专注,仿佛倾注了所有的心力。
“春娇!”庄善若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刘春娇猝不及防,抬起头看了庄善若一眼,胡乱地将针别在竹绷子上,慌慌张张地就要将手中的绣活往床下藏。
庄善若觉得奇怪,赶紧上前,笑道:“春娇,你藏什么呢,我都看到了。”
刘春娇才讷讷地停了手,紧紧地抓了竹绷子不肯放。
“我看看,绣了什么好东西?”
刘春娇脸上便显出犹犹豫豫的神情,知道藏不了,便将手里的竹绷子往前一送,勉强笑道:“善若姐,你来了?我闲着没事,不过绣花玩儿。手拙,绣得丑,没的让你看了笑话。”
“笑话什么?有谁生下来就会绣的。”庄善若顺势在刘春娇身侧坐了,拿了竹绷子,举到眼前细看。
这一看不打紧,庄善若脸上的笑意渐渐地隐去了。
竹绷子上绷着的是一条普通的素绢的帕子。只在一角绣了个花样子。这花样子看起来也似曾相识——两朵并蒂的红花,几片翠绿的叶子——没绣全,不过大体的样子都出来了。
刘春娇紧张地看着庄善若的神色。欲言又止,嗫嚅道:“善若姐,其实……”
庄善若却将那竹绷子举到刘春娇的面前,指了上头的的并蒂石榴花,笑道:“春娇,你看这配色不对。要绣石榴花的花样子不难,难在配色上——一片花瓣至少得选了三四种红丝线。按照颜色的深浅,慢慢铺过去。这样石榴花才能活起来。”
刘春娇暗暗松了口气,接了话茬道:“我就说呢,怎么越绣越死板了,全然不像善若姐绣的。都能透出香味儿来。”
“多绣几次就好了。”庄善若凝神看了那并蒂石榴花一眼,将竹绷子放回到床上,道,“我先头不是拿了些简单的花样子过来,那些倒是容易上手些。这石榴花单单就是配色,就能让人脑仁疼。”
刘春娇赶紧将那竹绷子放到床头,又用些零碎的布头盖了,这才觉得自如了些:“这话不错,一口哪能吃成个胖子。我不过先头看着善若姐绣的那些石榴花活灵活现的。忍不住手痒痒,也想试试——不过也是绣着玩就是了。”
“那有什么,你若是喜欢。我到时描了那并蒂石榴花的花样子给你就是了。”庄善若浅浅一笑,“听刘大娘说,你窝在房里三两日了,只顾低了头绣花。我倒奇了,你什么时候竟转了性了,我记得以前还在榆树庄的时候你捏着绣花针都坐不上一个时辰的。”
刘春娇赶紧将那堆针线活拾掇好。扬起年轻光润的脸庞,露出寂寞的笑容:“反正每天也没什么事干。绣绣花也能打发时间。”
“那怎么不去伍家?伍姨还和我念叨你怎么不过去了呢!”
刘春娇脸庞上飞过一朵云霞,抿了嘴道:“我去做什么?左右善若姐你回来了,伍大哥的脚也慢慢地好利索了,去了倒杵在那里没事做。”这话语里分明有几分难掩的落寞。
庄善若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往她身旁凑了凑,道:“去了,我们姐妹两个正好说说话,伍姨也是个爱热闹的,你若是能过去她自然是巴不得的。”
刘春娇只是讪讪笑,低了头绞着自己的葱管般细长的手指,半晌才抬起头,幽幽地问道:“善若姐,你也想我过去吗?”
庄善若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道:“自然!”
“可我既想过去,也不敢过去。”刘春娇露出一丝苦笑。
“为什么?”
“为什么?”刘春娇又垂了头摸着自己右手食指与拇指间被针摩挲出来的薄薄的茧子,道,“善若姐,你自然是知道的。”
庄善若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扳过刘春娇的身子,殷殷地对上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道:“春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