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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她下文。
“我姐夫一家子举债开了家小小的包子铺,每天忙忙碌碌,只为赚几个蝇头小钱用来养家糊口,若是运气再好些,能多赚些银子,日子也能过得不那么紧巴些。”庄善若正色道,“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想来郑老板心里的气也出了。但凡我们有什么不敬之处,请郑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
庄善若姿态放得很低。虽说是求情的话,可是讲来却是不卑不亢。
贺六哪里能见庄善若对郑小瑞低三下四,急煎煎地道:“许大嫂,你大可不必……”贺三赶紧扯了他一把。
贺三心眼比贺六多些,他见庄善若刚进门的时候躲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此时却挺身而出,说了这许多。且不说这话对郑小瑞有没有用。单凭一个弱女子能在郑小瑞这样的恶霸面前声不颤,手不抖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实属不简单了。况且,他着实不清楚这个许大嫂和郑小瑞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贺三准备静观其变。
郑小瑞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失望,记忆中那个孤注一掷,叫嚣着“我偏生叫你不如意”的女子怎么也不能和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做低伏小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我偏不愿意。那又怎的?”郑小瑞有意要逗她。
庄善若像是等着这句话,突然昂起头来,目光灼灼,眉目飞扬了起来,朗声道:“恕小女子冒昧。可曾有人说过郑老板长得比妇人还要俊美?”她这是在老虎口中拔牙了。
郑小瑞瞳孔收缩,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了,指节青白。她这是要激怒他吗?
贺三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许大嫂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但凡是须眉男子最忌讳别人说他像妇人,有权有势的男人尤甚。
庄善若依旧直视着郑小瑞阴沉沉的目光,道:“我原本以为郑老板单单外貌长得像妇人,却没想到行为处事更像妇人。”手伸进了虎口,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一招了。
“哦——”郑小瑞不怒反笑。
“郑老板家大业大,但凡是手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寻常人家吃喝几年的了。”庄善若继续铤而走险,“县城里酒楼虽以得月阁为首,可是能与得月阁匹敌的也有几家。可郑老板为什么不从大处着眼,反而紧盯着我家小小的包子铺不放?莫非正如郑老板所说,只是我姐姐做的包子比得月阁大师傅做的更好些而已吗?”
庄善若见郑小瑞没有反应,又道:“郑老板创业之初,用四通钱庄挤垮了福源钱庄,虽然手段有些不磊落,可至少福源钱庄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不损郑老板的威名。我姐姐家的包子铺又是什么?怕是连得月阁的一指头也比不上。”
郑小瑞冷笑,来了,果然来了!
“郑老板既然放出话来,让我们关了铺子,卷铺盖走人自然是容易。”庄善若顿了顿,话音一转,“可是,郑老板不怕听那些闲言碎语吗?”
郑小瑞失笑:“我生意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怕听什么闲言碎语?”
庄善若也笑,这笑容比黑暗中的流萤消失得更快些:“郑老板是商场上的枭雄,自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是郑老板的好手段。败在郑老板手下的败将自然无话可说,那是技不如人;旁人知道了也只会畏你、避你!”
郑小瑞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得好!我不要旁人敬着我,怕我便成!只要银子使得痛快,担那些虚名做什么?”
“旁人畏你、避你那是以前,从今往后,旁人嘴上不敢说,心里怕只会轻你、笑你!”庄善若端详着郑小瑞得意洋洋的脸色,比活吞了一条虫子还难受。
郑小瑞一拍太师椅的扶手,气势汹汹:“谁敢?”
很好,终于把他彻底激怒了。
庄善若曾经和郑小瑞打过一次交代,几个回合下来她算是大体摸清了他的脾性。这个人城府深,手段毒,软硬不吃,只是经不起一激!
“郑老板以你的财力和武力,逼得我姐姐家的小铺子关门大吉还不算,更要逼人背井离乡。”庄善若孤注一掷,“这间小铺子对你毫无威胁,不过是仅仅因为做得包子比得月阁的略美味些,惹得郑老板心头有些小小不快罢了。但凡大丈夫胸怀天下,这些细枝末节便如尘埃,扫之不及,所谓目下无尘;只有妇人气量狭小,专注于针头线脑,蝇头微利——可是,更有些不让须眉的妇人,对这些无关大雅的小节也不过是置之一笑罢了。如此看来,小女子妄言郑老板有妇人心性倒还是抬举了。”言外之意,郑小瑞便是连妇人也不如。
庄善若说完,只是静静地盯了郑小瑞看。郑小瑞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双目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猛虎,危险地眯了起来。
贺氏兄弟都出了一身冷汗。郑小瑞喜怒无常,若是被激怒了,许大嫂怕是连活着走出得月阁的机会也没有。
郑小瑞不动,庄善若也不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噼里啪啦地闪出危险的火花。空气仿佛胶着在了一起,时间也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或是只有一瞬,只见郑小瑞突然换了另一副面孔:“不错,很不错,你已经成功地激怒了我——就像上次一样。”
庄善若觉得腿发软,却只能勉力支撑着,还没到最后的时刻,千万不能短了气势。
“可是,你还是没有彻底说服我!”郑小瑞很满意地看到庄善若看似镇静的脸色霎时一白,不知道怎么的,他一时竟有些怔住了,思绪一刹那飘到了九霄云外,想到了许多不相干的。
郑小瑞分明有些烦躁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冲着贺三道:“贺老板,我给你两条路走。或是干干脆脆地领了三十两银子,两日之内带全家老小从县城里消失;或是你空着手出去,我不赔钱也不赔礼,但是我允你继续将包子铺开下去。”
贺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生怕郑小瑞反悔似的道:“我不要银子!”
“别答应得太早,那三十两银子给你预留三天,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郑小瑞皮笑肉不笑。
庄善若不甘心,道:“郑老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论选哪条路,全都是你得了便宜。”
郑小瑞咧嘴一笑:“那又怎样?你胆敢从老虎嘴里拔牙,我假装打了个盹,你不会真的舍得将我的牙齿拔去吧?”
庄善若点头:“孔老夫子曾经说过,真小人倒是比伪君子要可爱些,希望郑老板能言出毕行,给人留条生路。”
郑小瑞盯了庄善若半晌,厌倦地挥挥手。
贺氏兄弟拥了庄善若赶紧出了包间,又脚不点地地下了楼梯,几乎是夺门而逃。
等弯到一个拐角,庄善若再也支撑不住了,脚一崴,身子斜斜地倒下,这才觉得整个里衣从上到下竟是湿透了。
☆、第246章 残局
贺三赶紧将庄善若搀扶起来:“许大嫂,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庄善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强笑道,“幸亏这时候腿软,要是在里面就……那可闹笑话了。”
贺三细细打量庄善若,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今日多亏了许大嫂,要不然,这县城竟没有我贺三立锥之地了,惭愧,惭愧!”
“我却不甘心,铺子被白砸了,芸娘姐也白挨了一掌,我们又陪了这许多小心。”
贺三苦笑道:“也要怪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有我们这些穷人说话的份!”
贺六却一反常态,只低了头闷声不响。
庄善若扶了墙,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倚靠在墙上。经过一天烈日的炙烤,墙还散着余热。她沉吟半晌,问道:“贺三哥,你真的决定要将铺子守下去吗?”
“实不瞒你,芸娘虽是南边人,可是那边一个亲戚全无,这举目无亲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贺三肃然道,“再说,人活着就为了争口气。若是我拿了那厮的三十两银子,不啻是低头向他服了软,怕回家也会落得芸娘埋怨。我们虽被那厮逼到绝境,迫于权势委曲求全,但要我向那厮低头服软,却是万万不能的。”
庄善若点点头,知道贺三本是血性男儿,如此委曲求全自然是为了家中妻儿,她劝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
“嗐!”贺三摆摆手,“许大嫂再说,可就要愧煞我了。”
两人没有意识到贺六的异常。
突然,贺六发声道:“许大嫂,我有事想要问问你。”
“贺六哥,你问。”庄善若隐隐约约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个直肠子终究没憋住。
贺六踌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