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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馨,”燕正天对上半张着嘴如泥塑木雕的贺兰氏,抿了抿嘴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呵……”
贺兰氏忽的便轻轻笑了一声。
她还年轻?
她还会有孩子的?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对上贺兰氏那哭还难看的笑脸,燕正天脸上忽的便火辣辣的,好似被谁给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样。
他想也不想的撇开了眸子。
“皇上,我总觉得翊儿他还没走,他就在这屋子里看着我们。”贺兰氏忽然开口说道,粗哑的声音,好似嗓子被沙纸打磨过一样,说不出的难听刺耳。她却浑然未觉,而是顾自说道:“皇上,翊儿他不会原谅我这个娘亲的吧?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阿馨!”燕正天原本尚有几分悲戚的脸,在听到贺兰馨的这一番话后,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厉声喝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贺兰氏抬头,虽然被喝斥,但她脸上却没有该有的恐慌和害怕。有的是一种为人母丧子的莫大的悲伤和绝望。
对上这样的一张脸,燕正天便是有再大的火,倾刻间也散了。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双手重重的撑了把椅子站了起来。
一边侍候的童喜连忙伸了双手去相扶,却被燕正天给摆手拒绝了,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算着这个时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椒房殿,韦氏她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吧?
“你下去,让人将人好生看紧了,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朕将你凌迟!”
童喜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燕正天又摆了摆手,殿内侍候的其它宫人便相续着鱼贯而出。
这个时候,燕正天才拾步,缓缓走至贺兰氏跟前,他抬手攥住贺兰氏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样的身子,压低了声音,目光像钩子一样的盯着贺兰氏,一字一句说道:“阿馨,翊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他宁可尊严的死去,也不愿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他不会怪我们的,不会的!”
贺兰氏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燕正天。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神医也没有一定就说翊儿不能好转,不是吗?也许一年,也许二年,她的翊儿就能恢复过来呢?可是,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放弃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弄死!甚至做起了帮凶!
贺兰氏摇头,干涸的眼睛再度流出了滚烫的眼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贺兰氏摇着头,眼泪溅落在燕正天的手上,如同烧得正旺的火子烫得燕正天面孔几欲扭曲,差一点便一掌拍在贺兰氏的头上。
“阿馨,你听我说。”难得的,燕正天没有用“朕”这个字,“翊儿已经没了,你不是恨韦氏,恨她和她的那个孽种吗?那就打起精神来,翊儿不能白死。”
翊儿不能白死!
贺兰氏在听到这句话时,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的脑子里瞬间清明过来。
是的,她的翊儿不能白死。
既然,她的翊儿都死了,那么,他们又怎能还活着?
贺兰氏肿胀的眼睛射出一道凛厉的光芒。
那种疯狂的誓要毁灭一切的光芒,没有叫燕正天觉得惊惧,反而让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还知道恨就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绝不戏许功亏一篑 。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门外响起小内侍的声音。
燕正天攥了攥贺兰氏的手,待贺兰氏点了点头后,他这才站起身,走回身后的椅子重新坐下,略抬了声音,对外面说道:“宣。”
很快,韦皇后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一进大殿,眼见殿内只有燕正天和贺兰氏,她圆圆的眸子几不可见的眯了眯,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屈膝福礼,“臣妾见过皇上。”
燕正天摆了摆手,免了韦皇后的礼。
一侧的贺兰氏紧接着上前,“见过皇后娘娘。”
韦皇后摆手,同样免了贺兰氏的礼。
她下颌微抬,神色倨傲的朝燕正天走去,在燕正天的左下首坐定后,这才轻声问道:“听来传话的公公说,翊儿他……”
燕正天点了点头,接了韦皇后话,沉声说道:“是的,翊儿他没了。”
不管内心有多高兴,但韦皇后脸上还是适时的生出一抹戚然,她抬目看向贺兰氏,轻声道:“淑妃妹妹还请节哀顺便。”
贺兰氏默了一默,抬头,目光突然就像钉子一样,狠狠的钉在了韦皇后的脸上。
韦皇后才侧身与燕正天说着“不是说人已经好了吗?怎么突然就……”,话没说完,感觉到贺兰氏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韦皇后不由自主的便心头猛的一紧。忖道:贺兰氏讨厌她,这不是什么密秘,但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却是有史以来第一回,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因为燕翊死了,她便打算破罐子破摔,决意与自已翻脸?
一瞬间,心头涌起千头万绪,以至于旁边燕正天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直至耳边响起燕正天略带恼意的的“皇后,朕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韦皇后才醒过神来,她连忙抬头朝燕正天看去,抱谦一笑,轻声说道:“皇上,臣妾……”
只是,她的声音被殿门外一道尖厉的慌乱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上,不好了,长芳殿那边出事了!”
长芳殿出事了?
殿内除了此刻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怎样替燕翊复仇的贺兰氏,燕正天和韦皇后俩人的目光一触即开,下一瞬,燕正天缓缓站了起来,皱了眉头,语带不悦的说道:“童喜,外面是怎么回事?”
燕正天话声一落,童喜带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才一进来,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惊扰圣驾,请皇上责罚。”
燕正天摆了摆手,对童喜说道:“你问问他,长芳殿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一惊一乍的还怎么当差。”
“是,皇上。”
童喜便转身对小太监轻声问起话来。
而上座的韦皇后垂着眼,一脸的平静,看似不动声色,无悲无喜,但仔细看,却能看见她搁在膝上的保养得当肉乎乎的手,正用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紧紧攥着。
长芳殿住着谁,这殿内的人谁都知道。
长芳殿出事了,意味着什么,大家也都知道!
可是,长芳殿到底出了什么事?
韦皇后有一种如同置身汪洋大海,无着无落,她眼睁睁的看着滔天巨浪向她扑来,但却无能为力,任由浪涛将她淹灭的感觉。
这是一个阴谋!
几乎是一瞬间,韦皇后脑海里便闪过这个念头。
燕翊的死,长芳殿出事,都是一个阴谋。
只,她却不能确定,这个阴谋是为她而设,还是为与长芳殿一墙之隔韶庆殿那位而设。
而坐在韦皇后身侧上首的燕正天,同样眼眸低垂,只是不同于韦皇后的揣度不安,燕正天无悲无喜的眸子里,若是仔细看有一簇幽幽的火花在跳动。扶着身侧龙椅的手,更是几番松紧交替。
这一幕落在了解他的人里,便会知道,燕正天心里此刻并不似他看起来那样平静!
燕正天确实不平静。
可以说,如果内殿没有韦皇后和贺兰氏,他恨不得跳起来,大笑几声。
其实不用小太监说,他也知道,长芳殿发生了什么事。
花千束她得手了吗?
呵呵,他那自命不凡目下无尘的好外甥,此刻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燕正天才压了下他想要站起来,当即便赶去长芳殿看热闹的冲动。
“皇上,奴才问清楚了。”
耳边响起童喜的声音。
燕正天却不得不装成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冷声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是神医花和成的师妹花千束,她劫持了容姑娘,正在与燕少主谈条件。”童喜言简意赅的说道。
燕正天当即便站了起来,似是要拔脚向前,但下一刻,却是步子一顿,回头朝一瞬苍老憔悴不堪的贺兰氏看去,“阿馨,朕……”
“皇上,您去吧。”贺兰氏垂了眼眸,哑声说道:“左右翊儿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事。”
燕正天点了点头,转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