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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翊不由便挑了眉头。
是啊,他现在是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假以时日呢?
他坐拥天下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个过时的公主还能被他放在眼里?
当然,想是这样想,燕翊肯定是不会把自已的想法说出来的。他只是对沈真笑了笑后, “沈叔,我那皇姑据说在离开皇宫时,并不曾嫁人生子,那么……”燕翊看向沈真,一字一句道:“她的那个儿子是哪里来的野种?”
沈真拧了眉头。
护国公主当时离宫带走了传国玉玺,这不是密秘,但是她的那个儿子……沈真蹙眉,他也一直很想知道,能让燕无暇那个目空一切的女人心甘情愿的无名无份的生下一个孩子,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沈真摇头,“我虽是公主身边最早的一批护卫,但同样,我也是最早被调离的那一批。”
这点燕翊到是知道的。
那时父皇还小,护国公主在训练出第一批护卫后,便将他们尽数调到了父皇的身边。不过……燕诩目有深意的撩了眼半垂了眼皮子,掩尽眸中情绪的沈真。
当年护国公主为了助父皇上位,在挑选身边护卫时,这些护卫,一半选自北齐功勋之家,而另一半则是选自民间。
用护国公主的话说,这些人将来都是北齐朝的肱骨之臣,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贵族和寒民从来就是天生的对立者,皇权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的平衡他们,这样,朝代才能绵延不息。当然,这世上,没有哪个皇朝是千秋万代的,能存个四五百年的那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而事实确实也验证了她的话,现今的北齐皇朝,以韦氏一族为代表的勋贵一族,正是因为有了以战王韩铖为首的寒门子弟的制衡,他才能在小心谨慎的在其间游走。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当日没有这位护国公主的不拘一格,他燕翊,可还能立于这天地间?更别说什么,问鼎皇权!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寒门子弟都成了权重一方的守军大将。比如沈真,他这一生都仅止步于侍卫!
不过,燕翊知道,论才能沈真并不逊于韩铖,当年机会也不比韩铖少!而之所以现如今,一人为王,一人却仍旧只是侍卫,却只是源于两人不同的自我定位!
韩铖将护国公主当成了他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一路追逐向前。而沈真……燕翊讥诮的揿了掀唇角,沈真因为他自已一段错乱迷失的情感,连人生都放弃了!
“沈叔。”燕翊看向沈真,在沈真朝他看来,略作沉吟后,轻声问道:“我的这位皇姑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许是因为这一场雨的缘故,沈真觉得从早上起来,心就好似被麻袋套住了一样,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透着沉沉的压力感。
护国公主长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
他还记得当时曾经有人引用前朝旧典来描述过她。具体的,他不知道了,但其中几句却是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因为出身微寒,他除了一身武力,并不曾读书习字。但他却知道,这是对那个女人的赞美之词。他为自已的似懂非懂而羞愧,于是从那天起他努力的习字看书,就希望,某一天,站在她的面前,他可以像那些贵公子一样,出口成章。只是……沈真再次端起桌上的茶盏,只是茶水已凉,再不能温暖他冰冷的手!
“殿下可曾读过《洛神赋》?”沈真轻声问道。
燕翊点了点头,“读过,怎么了?”
沈真微垂的眉梢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燕翊说道:“既是读过,那便不妨想像一下吧。”
燕翊微怔,试探着问道:“沈叔是说我那皇姑姑有洛神之美?”
沈真翘了翘唇角,轻声说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当时大家公认的!兵部尚书,崔缙彦,殿下应该不陌生吧?”
燕翊点头,问道:“怎么了,沈叔怎么突然提起他?他可是韦氏一扔的人!”
“当年他和我还有韩铖同为护国公主选中的第一批护卫,便是他在初见公主之始吟了《洛神赋》而让公主笑颜大开!”沈真说道,默了一默,沉声道:“殿下可知,为何崔缙彦虽是韦氏一脉,却不干涉皇诸之争?”
燕翊摇头。
这其实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因为当日护国公主曾经说过,皇诸之位,不是用人之道,讲究唯贤任用!皇储,讲究的应是嫡庶之别长幼之序,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沈真撩了眼听得发怔的燕翊,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淑妃娘娘曾是皇上原配,殿下本该是嫡出,但……现如今,二皇子是中宫所出,她到底算是嫡还是庶呢?论年纪,殿下居长!也许崔缙彦他之所以袖手旁观,便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燕翊听了沈真的话,良久不曾言语。
母妃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倘若当日护国公主没有离开北齐,他们母子二人定然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
从母妃的言词里,他能听出,母妃对那位他未曾谋面的皇姑姑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而从小到,他身边的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所有人提及这位皇姑姑,都是一脸的钦佩之情。但他却从未想到,一个人可以影响一个人如此深远!
崔氏在北齐也算是百年世族了,自前朝始,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崔缙彦又是长房嫡出,这样的人打小便是做为宗子来培养的!可便就是这样一个被花费全族之力而培养,思想早在幼时便被定型的人,却因为一个女人,而……燕翊摇了摇头。
护国公主,可真是应了她的那个封号,可不就是护国么?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带走传国玉玺呢?”燕翊问道。
沈真抬起脸,目光落在外面渐渐小了的雨上。
他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
皇上拦住了她,质问她,“你要离开,我不拦你,可是为什么要带走传国玉玺?”
她是怎么说的?
沈真眯了眯眸子。
“燕正天,你扰乱纲常,废嫡为庶是将来乱国的根本,玉玺,我带走,省得将来我回来收拾这烂摊子还师出无名!”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燕翊看向沈真,“可是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回来?”
沈真摇头。
是啊,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知不知道,就因为她当时说过,她还要回来的,他才会一直守在这,一直……不,她只怕早就忘了,再说了,他等不等的,她只怕从来没放在心上吧?
“沈叔,你说……”燕翊拧了眉头,轻声问道:“你说,她当年带走玉玺,会不会是想将来让她的儿子回来继承皇位?”
“她不是这样的人!”
沈真勃然变色,目光凛厉的看向燕翊。
燕翊没有想到自已一句无意识的猜测,便会引得沈真这般大怒。
他先是怔了怔,等回过神来后,脸上便生起一抹淡淡的恼色,正要言语,外面却在这时响起青元的声音。
“殿下,王爷回来了。”
燕翊顿时将那股恼色压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去。
下一刻,便看到韩铖迈着大步自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燕翊迎上前,却在目光对上韩铖半湿的衣裳时,不由愕然看了看外面已经停雨的天,问道:“雨不是都停了吗?王爷,您怎么还湿了一身?”
韩铖摆了摆手,对站在门外的侍卫百川吩咐道:“你去本王的屋里拿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是,王爷。”
百川转身退下去。
沈真则吩咐青元沏了三盏新茶进来,等韩铖换了身衣裳,三人分别落座后。
燕翊与沈真交换了个目光,由燕翊出声问道:“王爷,事情顺利吗?容姑娘她……”
韩铖摇了摇头,脸上生起一片黯然之色。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燕翊指了指桌上的茶盏,说道。
韩铖微微颌首,他这才想起,自已在容锦那,似乎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口。一口热水下肚,心里憋着的那股火似乎便被这口热水给浇灭了。
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