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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十指娴熟地撩拨过琴弦,调音。
只那么几下,蔚景就看到凌澜的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调音结束,凌澜双手平摊轻按在琴弦上,琴声止。当所有的余音消逝,他才开始正式弹了起来。
琴声铮铮,悠扬动听,男人的手指灵活而动,似是感觉不到痛,似是那些伤根本不是他的,除了额头上不断往外冒出的汗珠,以及微微绷紧的下颚,看不出他的一丝异样,可蔚景知道,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不到片刻的光景,琴弦上面已是血迹斑斑,蔚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口捏得死紧,想撇开眼不去看,却又怕引起锦弦的怀疑,而且也禁不住,只得眼睁睁见证着这一场惨烈。
偷偷拿眼瞧鹜颜,见她似是有些不忍心,略略别着眼,不过神情倒也不是特别紧绷,而那个帝王,却是剪手立在那里,眸色讳莫如深地在凌澜跟鹜颜脸上盘旋。
前几日在九景宫,她只觉得每日的那一曲都太短太短,经常今日听完,就盼着明日那个时辰的到来,可今日,怎么会这般长?长得她几乎有些受不住。
琴声婉转悠扬,手指所落之处的琴弦已变成根根红丝,男人的手指更加血肉模糊,有的还往外淌着血滴,随着拨弄,血珠子扬起,溅落在琴台上、地上、他的囚服上。。。。。。
心中激荡着滔天恨意,蔚景紧紧攥了手心,任由自己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她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
轻轻抬眸,看向男人的脸,俊脸依旧如常色,只是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濡湿了额前的发丝。
蔚景眸色一痛,连忙垂了长睫。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琴声缓缓收起,一曲毕。
凌澜起身,对着锦弦略略一鞠。
鹜颜又对着凌澜一鞠,以示感谢,蔚景略一怔忡,突然上前,“凌掌乐。”
凌澜一怔,鹜颜跟锦弦亦是,纷纷朝她看过来。
“左相大人有何吩咐?”凌澜徐徐抬眼,朝她看过来,眸色无波无澜、淡若秋水。
蔚景怔了怔,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凌澜的面前:“凌掌乐为了大嫂这般受痛,夜某
tang替大哥跟凌掌乐道声谢意,夜某身上正好有瓶金疮药,希望掌乐莫要嫌弃,弄琴之人以手谋生计,若这双手毁了,岂不可惜?”
凌澜眸光微微一动,稍纵即逝,轻垂了长睫,看向她手中的瓷瓶,没有接,而是弯唇一笑:“多谢左相大人厚意,只不过,凌某不需要了。”
蔚景一怔,男人已是对着她略一颔首,就转身拖着脚镣走向侯在门边的禁卫。
直到那抹身影在禁卫的带领下在门口消失不见,蔚景才惊觉回神,连忙看向锦弦,却见他目光依旧探究地落在鹜颜身上。
她才暗自微微吁了一口气。
一场见面就这样结束,临回宫前,锦弦又通知她们,说明日是女芳节,宫中会设宴宴请各府女眷,让鹜颜莫忘了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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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宫,又是怎样回的相府,只知道不见之前,心急如焚,见了之后,更是煎熬百倍。
眼前不停晃动着男人那双落在琴弦上皮开肉绽的手指。
他的手生的极为好看,是那种让女人都嫉妒羡慕的手,白皙如玉、十指净长,可今日这个样子,今日这个样子……
伤得这样重,还这样拨弄一曲下来,又不上药,怕是要废了吧?
一个人回房,在窗台上坐了很久。
她想了很多事。
一路走来的很多事。
她得出了一个认知,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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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渊历来农商并重,所以,京师的夜一点都不比白日萧瑟,特别是夏夜,更是家家商铺张灯结彩、小商小贩摆满一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叶炫缓缓穿梭在人群中,看着身边不断欢声笑语而过的男男女女,突然觉得很落寞。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他以为他早已忘了那人,直到那夜那个帝王提起。
思念就像是疯狂滋生的野草,将他的整颗心占据。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想,并不表示忘记,而是埋在了某个地方,一旦被提及,就会破土而出,抽枝拔节。
这几日,只要不当值,他就会出来转一圈,确切地说,是去曾经的那个农院转一圈,他希望出现奇迹,他希望,那个人骤然出现在那里。
夜越走越深,街道也越走越偏僻,远处的喧嚣慢慢归复了平静,偏僻街道的两旁只有稀稀落落的烛火,将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在那座熟悉的小院前站住。
黑灯瞎火,依旧没有人。
夏夜的空气里带着微凉的薄露,他轻轻环抱了胳膊,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
头顶星光斑驳、月辉绵长,清冷月光洒在身前的地面上,让寂寂夏夜更是平添了几分寒意。
又独坐了一会儿,他起身站起。
该回去了,以防那个帝王临时找他找不到。
帝王这几日也很辛苦,被沉重心事所缠,虽然他不说,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问,但是,大概为了什么,他心里也清楚。
帝王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是吗?
常伴帝王左右,他明显看出了他对那个叫鹜颜的女人的上心和不同。
作为天子,呼风唤雨,要啥没有,偏生喜欢上一个已嫁作人妇的女子。
果然,情之一物,与谁都是公平的,就算是帝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其所磨。
弯了弯唇,他拾阶而下。
骤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细响。
他呼吸一滞,猛地回头,就看到正打开院门的那人。
许多年后,他依旧记得这一眼。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不消失不见,映入眼底的只有一人,那人盈盈站在门扉边,轻纱掩面,满眸愕然。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对视,后来,两人又似乎同时反应过来,叶炫快步上前,女子慌
乱掩门。
于是,一人门外,一人门内。
叶炫想喊她,却发现连对方叫什么他都不知道,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轻轻叩着门扉。
里面的人没有理他,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站在门外,忽然觉得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那样的不真实。
缓缓放下手臂,他转身,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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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提着轻功,越过院墙,翩然落在小院子里面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抹依旧站在院门后面,正透过门缝偷偷睨着外面的身影。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他只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爆裂开来,他步履如风、快步上前,自后面将那抹清瘦的身影抱住。
事后他想起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不可思议。
那是他吗?
是因为夜色太过美好吗?还是因为心里想了太久,抑或是看到女子明明将他关在门外,却又忍不住偷望外面的样子,又还是怕再不抱住,又会像几年前一样,昙花一现?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就那样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她不放。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
两人一起进了屋,女子炒了几个小菜,两人相对而坐,一同进食。
就算这个时候,女子都不愿意将脸上的轻纱揭掉,用她的话说,她长得太丑,怕将他吓住。
其实,在他的心里,美丑早已不重要,他根本不在意,但是,既然她不愿,他便也不强求,心中满满都是重逢后的喜悦,就像是一段缺失的人生骤然完整,那感觉强烈得无以名状。
因为一直在帝王跟前做事,所以谨慎如他,几乎滴酒不沾,但是,今夜,他破了例。
两人都喝了些酒,酒到醺处,话就慢慢说开了。
她告诉他她叫叶子,身负着一个很重要的使命,不方便说,这次回来有点事,会呆几日,几日后又要离开。
他听完之后,就笑,说,叶子,果然是叶子,飘来飘去,没有根,亦没有心。
其实他没有喝多少酒,酒量不行的他还是醉得不轻,最后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不过,在他朦胧的记忆中,他最后,还是借着酒劲将那个女人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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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蔚景第五次来书房,依旧不见鹜颜的人,来到相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