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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颁发的第二道诏令,就是人事任免,委任项他为令尹,全面主持大楚政事,又委任项佗为上将军,全面主持大楚军事,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项庄能顺利继承承王位,跟项他与项佗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项庄当然要投桃报李。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一个高明的统帅,从来就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揽入自己怀中,你自己要吃肉,总得给别人口汤喝吧?要不人家会给你卖命?
项他、项佗对项庄的支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而且两人在江东的声望也很高,如果项庄委任自己的亲信担任大楚的令尹、上将军,则难免授人口实,更给人以任人唯亲、鼠目寸光的恶劣印象,这种印象一旦形成,江东世族、士族就该离心离德了。
项庄颁发的第三道诏令,还是人事任免,委任叔孙贯为吴郡太守,屈懿为丹阳太守,伍起为会稽太守,同时又从故楚世族、江北士族、江东宗族之中挑选了一百多名青年才俊,分别担任各县的县令长以及县尉等职。
这道诏令又是政治妥协的结果。
项他、项佗不是光杆司令,背后还有追随、支持他们的世族以及士族,项庄要尽快稳定江东局势,还得仰仗这些世族、士族以及原本支持项冠的江东宗族,而且治理地方可不是冲锋陷阵,项庄麾下的骄兵悍将还真干不来这个。
政治妥协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诏令一下,江东的局面立时为之一靖,不仅丹阳郡、吴郡的政局迅速走上了正轨,会稽郡那些原本叫嚣着要替项冠复仇的宗族也立时偃旗息鼓,争相向项庄推荐起各自宗族的子弟来了。
说到底,这些宗族并不是项冠的家臣,在他们眼里,确保本家宗族的利益才是首要的,他们喊着要替项冠复仇,不过是用来跟项庄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要替项冠复仇,项庄选择了妥协,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这样的政治妥协不可能只有好处,也同样存在弊端。
由叔孙贯、屈懿、伍起出任三大郡守,又从故楚世族、江北士族以及江东宗族中挑选青年才俊担任各县的县令以及县尉,难免会助长他们的势力,从而在江东三郡形成盘根错节的权力网,从此之后,既便是项庄也很难轻易撼动这张大网。
不过,就眼下而言,项庄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当务之急是尽快平稳江东局势,以免给敌对势力以可趁之机,因为项庄很清楚,此前各方势力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希望诸项能够自相残杀罢了,现在项庄继了大位,江东局面基本平定,他们也就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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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的担心绝非多余,至少刘邦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项庄的关注。
半个月前,刘邦已经率领大军从上郡回到了陇西,汉军跟匈奴人之间的较量最终以平局收场,吕台在白于山口大破匈奴,斩首四千余级、生擒匈奴左大当户董木合,可冒顿的匈奴主力也在肤施附近大破灌婴骑军,斩首五千
冒顿与刘邦在上郡对峙了大半个月,最终无功而返。
刘邦趁势收编了灌婴的两千多残骑,并且按照出征前的约定,将灌婴贬成了骑都尉,吕台则由长乐校尉晋升长乐将军。
这天,刘邦照例起了个大早,正在后院练剑。
刘邦年轻时,在沛县也是个响当当的好汉,身体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要不然樊哙、夏侯婴他们也不会奉他为大哥,只是后来起兵后,刘邦逐渐沉迷于酒色之中,陶空了身子,不过自从驻军陇西之后,刘邦的身体很快又恢复了昔日的硬朗。
直到额头上冒汗,刘邦才收了剑,夏侯婴便赶紧递上了布巾。
刘邦擦了擦汗水,又扭了扭脖子,颈关节霎时发出一阵碜人的“喀喀”声响。
夏侯婴不禁有些侧目,由衷地道:“大王,您的身子骨可是一天比一天硬朗了。”
刘邦甩了甩肩膀,随口说道:“谁说不是,你去喊老樊来,寡人现在连他都能摞翻……”说到这里,刘邦的声音忽然顿住了,面露黯然之色。
夏侯婴也是神情一黯,低声道:“大王,老樊已经去了。”
刘邦的脸肌抽搐了下,狞声道:“项庄,寡人定要手刃了你”
话音方落,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刘邦、夏侯婴急回头看时,只见张良、陈平已经疾步匆匆,走进了行辕后院。
“大王,江东破局了”张良招了招手,气喘吁吁地道。
驻兵陇西之后,刘邦因为远离了酒色,身子骨日见硬朗,不过张良却是日见消瘦,现在稍微疾走几里路都会喘得不行,张良明显染上了隐疾,这让刘邦很是担心,还特意从咸阳请来了故秦御医给张良把脉问诊,却都没找着病症。
“子房,你慢些走,这天还塌不下来。”刘邦眸子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忧色。
张良大步走到刘邦跟前,摆了摆手,洒然笑道:“大王放心,臣的身体臣知道,长命百岁不敢想,十年八年却还死不了,呵呵。”
刘邦苦笑摇头,又道:“你刚才说,江东破局了?”
“嗯,江东破局了。”张良点头道,“项庄已经顺利继承了王位。”
“项庄”刘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好半晌后才又松开,叹息道,“项庄小儿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哪,如此复杂的局面,竟然说破解就破解了?”说此一顿,刘邦又道,“看来,项庄小儿的政治手腕要比项羽高明许多哪。”
陈平深以为然道:“项庄的确要比项羽更难对付。”
对付项羽,更多的只是军事上的压力,可要对付项庄,单纯依靠军事手段就不足以解决问题了,还得从政治上下手。
刘邦颔首,又问陈平道:“陈平,你可有应对之策?”
陈平沉吟了片刻,说道:“大王,关中连遭浩劫,元气大伤,刚刚上郡又遭到了匈奴人的烧杀掳掠,至少三年之内,我军恐怕是无力出兵关东了,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项庄坐大,至少应该给他找点麻烦。”
“找点麻烦?”刘邦道,“什么麻烦?”
张良微笑道:“大王,不愿意项庄坐大的可不止我们一家。”
陈平接着道:“紧邻江东的英布、周殷、吴芮他们只怕比大王还要紧张。”
张良摆了摆手,又道:“可不止英布、周殷以及吴芮,还有东瓯王姒雒摇,闽越王姒无诸,这两位跟江东项氏也是死对头”
陈平轻轻颔首,又道:“再加上大王留在淮泗的李左车、靳歙,那就是七路联军,七路联军兵发江东,既便灭不掉楚国,也足够项庄忙乱几年了罢?”
“七路联军?”刘邦大为意动,不过很快又困惑地道,“不过英布那逆贼才刚刚跟寡人反目,他会听寡人的吩咐?还有姒雒摇、姒无诸,与其说是越王后裔,倒不如说是山越野人更贴切,而且项庄兵锋如此之盛,这些人又岂敢轻撄其锋?”
刘邦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英布、吴芮、周殷、姒雒摇、姒无诸他们面临楚国的威胁是不假,可他们未必就敢跳出来跟项庄对阵,需知项庄可不是好惹的,当初在大别山,七十万联军尚且灭不了他的五千残兵,现在项庄拥兵数万,那就更加不好惹了。
张良微微一笑,淡然说道:“项庄兵锋是盛,可相比暴君赢政如何?”
刘邦皱眉道:“这个自然没法比,赢政兵吞六国,兵锋之盛,亘古无人能及”
张良又说道:“楚国只有江东两郡,跟已经灭亡的大秦帝国相比,又如何呢?”
“这个就更加没法比了。”刘邦听得满头雾水,道,“子房,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良道:“大王,臣的意思很简单,项庄兵锋虽盛,却远远不及赢政,楚国再强,也远远无法跟昔日的大秦帝国相比,可赢政一手创立的大秦帝国,不照样被义帝一卷‘先入关中者王之’的诏令给灭亡了?”
陈平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心忖张良端的好算计
张良顿了顿,又道:“大王何不效法义帝,先下江东者王之?”
刘邦摸了摸唇角反卷的胡子,若有所思道:“子房你的意思是,谁先攻下江东,寡人就册封他为楚王?”
“正是。”张良道,“昔大秦帝国如此强大,可在关中王的诱惑之下,天下各路诸侯不照样蜂拥而起、进击关中?今大王乃是诸王之首,虚楚王之位以待,英布、吴芮、周殷、姒雒摇、姒无诸之流也怎么可能按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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