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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怕。以往你是奴婢,哀家心里再疼你,也不能越过这重身份。可如今不同了,你是哀家的媳妇儿了,虽说还只是侧妃,毕竟也入了皇家谱牒。往后哀家怎么疼你,都不算越礼了。”
沈时称谢,听话地偎着太后坐了。
太后搂着她仔细端详:“让哀家好好看看你,真是个小福人儿!自从你到了哀家身边,哀家觉着什么都顺了。今儿哀家得赏你样好东西,就算作是给你这个新妇的见面礼。”
不等沈时辞谢,太后也不叫人,径自起身往内殿去了,稍时便拿着一支金花嵌宝步摇出来。那步摇虽华贵精美,但在宫中,却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事。平常人看了,并不至觉得有何惊奇,可桐香、谢功深与信王一见这支步摇,均是面露惊异之色。
太后将步摇十分小心地插到沈时发间,扶了她的肩细细打量:“嗯,真好看。”
不等沈时起身谢赏,太后便拉住她的手,唠家常似的说:“别看这支步摇寻常,你谢爷爷、桐香姑姑,还有你王爷都是知道来历的。这是先帝爷赐给哀家的第一件东西。”
沈时听了惶恐,又要起身,被太后按住肩:“当年哀家只是这宫里乐署的一个小舞姬,身份微贱。一次宫中宴乐,哀家献舞,意外得先帝爷青睐。当夜承宠,先帝爷亲手替哀家插上的这支步摇,说‘钗随舞步摇,人胜花影娇’。是以不管哀家之后渐次荣华,有了多少贵重首饰,最心爱的,始终只有这一件,哀家珍藏至今。今儿把它给你,又告诉你这番话,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沈时起身下了凤墀,在太后座前跪了,叩首道:“妾妃谢太后娘娘厚赐,恭听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正待说话,小太监报说焜阳长公主进宫道贺,正在殿外候见。
太后一面连声叫快传,一面拉起沈时。信王也跟着站起来。沈时心想,这回可算见着公主了。
“恭喜母后,贺喜母后!您添了一双龙凤孙,愈发要多福多寿了!”
焜阳公主笑声朗朗地进了弘晖殿,还没等下拜,已先看见了太后身边的沈时,不由一怔,用手指着她,又看看信王:“这不是……小九,是你叫我去看的那丫头吧?就是你打坏了的那个!”
信王大窘。
太后嗔道:“这个焜阳,老这么口没遮拦的!什么‘丫头’,她叫沈时,如今是信王侧妃了。”
焜阳一脸惊异,转头瞪着信王:“你不是说没纳她吗?好哇你,把皇姐使唤去替你瞧人,还不跟我说实话!”
信王红了脸急道:“四皇姐,你误会了。当日你去瞧她的时候,确实还不曾纳,是后来才纳的……”
焜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简直古怪得出奇!先是又打又罚的,都想不出有多厌恶她;这一转头,居然又纳了人家!你可真有脸!”
沈时见焜阳如此口直,深恐信王面子上下不来,慌忙上前行礼,将她的话头堵住:“沈时拜见长公主。还要谢过公主当日屈尊惜护之恩。”
果然,焜阳丢下信王,拉了沈时道:“来来来,沈侧妃,让我好好看看。那日你昏迷着,都不曾睁眼,我也没瞧仔细!”
一面打量着,一面夸:“好个匀净模样儿,连我看了都喜欢。”又朝向信王:“这么个安恬可人的姑娘,亏你当日也能下得去那狠手,真是忍心!”
信王实在拿他皇姐这张嘴无法,直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时忙道:“公主快别责怪王爷。当日是沈时不好,合该受罚。王爷也是有所误会才那般动怒,并非寡恩。”
“哎哟哟,他那么对你,你还这么帮着他说话!我真是瞎为你抱不平了!”
沈时听焜阳这样说,一下子急红了脸:“长公主千万莫误会,沈时不是这个意思,我……”
焜阳绷不住,突然拍着她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行啦行啦!我逗你的,瞧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儿,还当真了!”
沈时这才知道是同她闹着玩,不好意思地笑了。心中倒十分喜欢焜阳这般粗犷豪爽的性情。
太后拉过沈时搂在身边,朝着焜阳嗔怪道:“你总是这么没正经!沈时可不像你!她面皮儿薄得很,经不起你这样逗弄,哀家不准你这么欺负她!”
“母后,您太偏心了!光疼儿子跟媳妇儿,就把女儿撂在一边儿?我不管,您既搂了她,就也得搂我一回!”
焜阳说着,撒娇一般往太后怀里挤,逗得满屋子的人都乐了。
太后笑罢,恢复了正色朝沈时说:“你不去瞧瞧容妃么?她已晋了颐华宫淑妃,一直惦着你呢。你如今封了侧妃,有了身份,正经该去给她道个贺,莫亏了人情礼数。”
沈时迟疑地望向信王。
信王开口道:“母后,皇兄此刻恐正在淑妃宫里,沈时去,不大方便吧?”
太后笑笑:“放心。你皇兄此刻正在承泰殿里受百官的朝贺,不在后宫。”
信王听说,放了心,朝沈时点点头。于是沈时起身行礼:“那妾妃便先往颐华宫探望淑妃娘娘去了。请长公主、王爷与太后娘娘宽坐。”
太后点头,吩咐锦瑟为沈时带路。
☆、九重惊雷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初稿完结。
PS:本章《莺啼序》一词为作者原创,请勿挪用。
1、今生误
颐华宫。
刚刚晋位淑妃的谭氏因才产下双生龙凤,身子尚虚,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已升为颐华宫一等掌事宫女的芸心在旁侍候。
看见芸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芸心朝她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芸生一脸着急的表情,一个劲示意她近前。
芸心知道有事,忙走到芸生身旁。芸生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芸心一听,不敢耽搁,忙走回谭氏榻前,俯着身子低唤:“娘娘,娘娘?”
谭氏没有睁眼,只在嗓子里低低、懒懒地“嗯”了一声,表示她醒着。
“信王府沈侧妃来探望娘娘。”
“沈时来了?”谭氏倏地睁开眼,一脸惊喜:“快请!”
芸心朝芸生一摆手,芸生快步走出去。
芸心小心地搀了谭氏起身,替她将靠枕垫好,又给她披了衣裳,腰间、腿上围了层薄薄的毯子。
正料理间,沈时已经进来了。
“淑妃娘娘大喜,沈时道贺来迟了。娘娘身子可还好?”沈时春风般微笑着欠了个身。
信王侧妃的身份等同于宫中的四妃,按制是不必向谭氏行礼的。因沈时曾经做过谭氏的宫人,故而礼节上没讲究那么清楚。
谭淑妃早已朝她伸出了胳膊直招手:“你可来了!本宫一直想你呢!快到榻上来坐,咱们挨着说话儿。”
芸心忙朝沈时屈膝:“奴婢参见沈侧妃娘娘。”
“快免礼。”沈时微笑着向她抬抬手,走到榻前坐了。
“娘娘真是好福气,一生便是一双龙凤,太后娘娘欢喜得什么似的!娘娘又晋了淑妃,位次越过了韩贤妃,这回可再不必觉得憋气了。”
谭淑妃微微一笑,拉了她的手:“本宫的福气,有多少是借了你的功劳,本宫心里都记着。如今按礼制,本宫该叫你沈侧妃,可本宫着实不想这般称呼,太疏远了。你也别再叫本宫‘娘娘’,本宫比你年长,你就叫本宫一声姐姐吧。”
沈时看了看谭氏诚恳的目光,不便再推辞,轻声道:“好,那沈时便放肆了。”
淑妃绽出一个开怀的笑,说:“你知道吗?本宫越发觉得与你的缘分不一般。且不说先前那些渊源,只说这两个孩子,竟然同你家信王爷赶在了同一日的生辰,信王爷可是他们的亲王叔啊!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沈时笑说:“是呢!路上我还同王爷说,实在太巧了。对了,小皇子跟小公主呢?怎么不见?”
“睡了。奶嬷嬷怕他们醒来突然哭闹,扰了本宫养身子,把他们带到东殿去睡了。”
淑妃说着,朝芸心吩咐道:“去东殿,叫奶嬷嬷将两个皇儿小心抱过来,让沈侧妃瞧瞧!”
“不怕把他们吵醒么?”沈时不安地问。
淑妃笑道:“到底是没生养过,才会这么问。小孩子的觉没那么浅。况且这些奶嬷嬷们手里都不知经过了多少小儿,最是有经验、会抱的,醒不了。也该叫孩子见见你这位亲婶娘。”
说话间两个奶嬷嬷已经将一双裹着杏黄襁褓的娇儿抱了来。未等行礼,谭淑妃已朝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将孩子抱到沈时跟前。
沈时忙凑上前细看,只见两个小娇儿正睡得香甜,粉嘟嘟的小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