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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
窦虎的马车才过了五龙白玉壁,早领命在门口守望的常顺儿便掉头兔子般飞奔澄一阁。
“王爷!回来了,回来了!”
正在坐立不安的信王一脸惊喜地就要疾步迎出去,被常顺儿慌忙拖住。
“王爷,欢喜归欢喜。沈良侍现今还只是个奴才,您这样儿,不合规矩,对她也不好啊!左右就是几步路的工夫,她一会儿就到了您眼前了,您且宽坐?”
常顺儿这话虽扫兴,却提醒得对,说的都是正理儿。信王张了张嘴,竟也反驳不得,只得坐等。
“窦虎怎的这般磨蹭了?统共这么几步道儿,走了这老半天还不见影……”
信王似是抱怨,又似是自言自语,只顾引颈向着外面张望。常顺儿憋着偷乐。
窦虎知信王着急,进得府来衣裳也没换,一身风尘地赶到澄一阁。一进门,还没等开口,信王已经起身急问:“沈时呢?”
在门外候着报归、谢恩的沈时闻声垂首走了进来。
除去了帷帽,才要下拜,已被一双温厚的手掌稳稳托住胳膊:“免。”
沈时只觉得脸热心跳,不敢抬头。此刻他的气息近可闻拂,似是隔世的亲切盈盈归来,久违的温馨缓缓苏醒。
一个只管深深低着头,一个只管殷殷盯着看,谁也不言语。一旁的窦虎跟常顺儿甚觉气氛尴尬、呼吸不畅,于是互相递了个眼色,知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常顺儿一脸暧昧地将屋门带上,合上门缝之前,还不忘意犹未尽地往里面狠狠吸了一眼,可惜什么也没看到。转身颇失望地冲着门口侍立听唤两个小太监挥了挥拂尘:“站远些站远些,不叫不准打扰!”
两个小太监忙躬身往廊子底下退出老远。
屋内。
“你……爹娘还好吗?”
“蒙王爷的恩典,容奴婢一家重聚天伦,二老宽心之余,精神也见好。奴婢阖家感戴王爷的恩德。”
沈时说着又要行礼拜谢,信王拦住不叫跪。
“这几日,本王很惦着你。”信王的声音很轻,柔和得似怕惊着眼前人。
沈时芳心愈乱,脸上更热,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信王见她只是垂头不作声,猜不透她的心思,不安地问:“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恨本王?”
听他说“恨”,沈时再也受不住这沉重,忙摇着头抬起脸望向他。
“你哭过了?”倏来的疼惜令信王心头一颤。
沈时忙又垂下头。
“舍不得你爹娘?”
沈时摇头。
“心里有委屈?”
仍是摇头,两滴泪珠溅落在地上。
信王温柔小心地捧起她的脸:“那是为了什么?”
“奴婢……不知该怎么感激王爷……”
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只吐出这么一句。沈时不知自己到底该对他说什么。
“你不怪本王了?就因为本王准了你回家探视么?”
信王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忐忑,似乎不信先前的种种,就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恩典便能一笔勾销。
“不……还有许多。奴婢不知该如何说。”
信王面上闪过疑色:“路上窦虎同你说什么了?”
“……说了王爷同……宗政小姐的事。”
难怪。这个窦虎!自作主张。
“你都知道了?”
沈时点头。
“那你是要告诉本王,你真的是……”
信王的两眼倏地闪耀起无限期待的光华,切切盯着沈时。沈时抬起眼,恰对上他那似盛满了一天星光的双眸,心瞬间化作了一汪春水。
她多想点头,告诉他自己就是无愆,可现在真的还不能。
一路上她不是没想过要对他坦承身份,使他免去苦苦猜度探问的煎熬。可想想窦虎的话,想起他对宗政家平冤一事的谨慎周全,便知眼下还远不是自己揭开身世的时候。若对他承认了,他便是知情人。经历过生死曲折的她,已经太知道世事的无常难料,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确保无虞的。倘或有一天事情没能朝着他们预设的方向发展,出了岔子,他作为知情人,对她的身份隐瞒不报,便是犯下了欺君大罪。虽说皇帝对这个弟弟疼宠备至,可毕竟天威难测。她不敢冒这个险,更不忍让他为自己身涉这样无穷莫测的变数之中。
窦虎的话也使她记起了当年广济寺问禅时,慧定老禅师为她讲论姻缘的一番话:大师说她将因哥哥之故得遇良人。然姻缘虽近在眼前,佳期却要待两年之后,且虽是奇缘,却要经历曲折才得圆满。
是了。家门遭难后,自己还曾腹诽、嘲讽过大师妄打诳语、徒有虚名。如今想来,这番话何曾有丝毫舛错?当时问及哥哥的姻缘,大师避而不谈、似有隐衷,想来是早已知晓宗政家会有此大劫。各人命运,皆已尽知,因是天命,无力化解,自也不便道破天机。
“小姐日后所嫁之人,必定是小姐赏慕之人。唯有与小姐两心相知、两情相悦之人,才是小姐命中良配。小姐福泽深厚,虽有崎岖,但只要固守本心、坚忍初衷,无论何时何地何境遇,都能莫改莫忘、不移不疑,终能既贵且幸……”
大师当日点化,言犹在耳。是她因灭门之事不再信服,这才将一番忠告抛诸脑后。今日思来,令她顿觉耳目清明、心神宁阔。
既然王爷可以为她默默承担下那许多,她又为何不能为他承担一二呢?她要偿他的情意,就算她只是沈时、一辈子只是沈时,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守在他身边,许他一世的宁谧安和,她是作为谁而存在,又有什么要紧呢?
爱他,不是为他不顾所有、不惜代价;爱是为他恬然咽尽世间百味,仍静好如初,不惘不惑。
沈时释然。
于是忍了内心想要相认的冲动和挣扎,稳了心神,舒展出一个柔浅的笑涡,轻轻摇了摇头:“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圆岂是珠。奴婢纵使再像宗政小姐,也终是无法与她相比。”
信王眸中的星光被瞬时浮上眼底的伤痛之色黯灭。
“你仍旧不肯原谅本王。”
似深秋飘零的黄叶般失落苍凉的声音,令沈时心中也疼痛不已。可她只能这样说。
原谅我,齐郎。
“不,王爷别这样。奴婢知道王爷对宗政小姐的情意。倘或王爷不怪罪奴婢痴妄大胆、不嫌弃奴婢鄙陋,奴婢……愿替代宗政小姐侍奉王爷左右,以报王爷大恩。”
沈时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静待着信王的回答。为心爱的人充当一回自己的替身,又有何不可?
信王诧异不解地望着沈时。她目光中的真诚明澈,令他无法质疑她的真心。她这样说,是不是表示已经原谅自己了?
可为什么?既然愿意接纳,却又因何不肯坦承身份?莫非,她还有何无法对人言说的隐衷?
也罢,既然她不愿认、不能认,又何必、更如何忍心再苦苦相逼?
“告诉本王,如今你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本王的?”
绕开了身份的问题,这是他眼前唯一能问的。或许也只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能稍解他心头的困惑跟不安。
沈时竟突然红了脸,仓惶地垂下头:“奴婢不敢放肆僭越。”
“你不想说的,本王永不再问。可此刻,方才这一问,本王只要你一句实话。”
沈时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迎着他温柔深情又期盼不安的目光,羞怯而勇敢地启了唇齿,轻轻吐出一声:“郎艳独绝。”
虽然大胆,但或可补偿他因自己不肯相认而生的惶惑跟失落。来不及看他是何反应,她的脸瞬间已似霞染澄江透,灼烈得令人心醉。
羞怯难当的沈时本能地飞快举起手中的帷帽挡在脸前,不敢再触及信王的目光。
清清浅浅的四个字,却似力发千钧的电流击中了信王的心。他懵懵地站着,直直地看着躲在帷帽后的多情故人,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一个飘缈不真的梦境。
如同在幻觉中行走一般,他移步上前,轻轻撤开沈时挡在脸前的帷帽。
没了遮护的沈时羞得几乎要夺门而逃,却被他温柔而有力地揽进怀中。
“你适才的话,本王没听清。再说一次。”
他……怎么这样促狭,偏要故意为难人!
沈时垂着眼眸拼命地摇头。
“不是逗你,是真的没听清。再说一次,可否?”
他的声音里带着渴盼与恳求,令沈时的心柔软得不忍拒绝。她将头埋得更低,轻轻重复了一遍:“郎艳独绝。”
信王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微颤,漫天的喜悦与幸福呼啸卷袭而来,令他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