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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说着,周恩来和王稼祥从河边洗完脸走上坡来。毛泽东向他们招手道:“快来快来。恩来同志,稼祥同志,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1军团的营级干部连长孟庆生!”孟庆生给周恩来和王稼祥敬了个礼,嘿嘿地笑着说:“首长有事,我走啦。”毛泽东说:“别忙别忙,我还没有介绍完哩。你们还不晓得这位孟连长在谷脚干了件什么事吧,他们把孙渡的车子打了,孙渡差点命赴黄泉。让他再给你们说说。”周恩来和王稼祥听说打了孙渡,才洗过的脸绷紧了,但见一旁的毛泽东神情泰然,才又放松了放松。孟庆生说了一遍打孙渡的经过,最后说:“首长,这事干得不怎么样,刚才毛委员给我说了,可能添麻烦了。”周恩来说:“唔,你这一功呀,恐怕只好先欠着你的了。”王稼祥说:“这一来,滇军恐怕就不会走得太远了。”毛泽东说:“所以呀,我们得加快速度,尽快进入长顺地区。”周恩来说:“孙渡还有两个旅正在由安顺、镇宁东进,要给部队打招呼,不能恋战,各走各的。”毛泽东说:
“说得对,两姐妹回婆家,你朝你的东,我朝我的西。”
孟庆生这才完全明白“打孙渡”的麻烦所在。他“叭”的一个立正,把手举到帽沿前说:“首长,给我个处分吧!”
周恩来“嗯”了一声,把孟庆生的手拉了下来,说:“你不是毛委员的朋友吗,哪有朋友处分朋友的呀?去吧,我们马上要给你们林军团长一个命令,1军团今晚就得占领长顺城。”
却说惊魂花溪的蒋、宋一路人马,像是自己在哪里被“围剿”了一番似的,车鸣马啸,搞得一路鸡飞狗跳,行人骂街。回到贵阳城里,一进入行营,蒋介石便倒靠在案前的高背椅上,瘫得像是不能理事一般,当侍卫官端来洗漱的面盆,他都懒得动弹,只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都去都去!”
侍卫官们退到门口守候着,厅堂里只有蒋介石独自一人。他眯着眼睛想呀,想来想去,竟想起了他的“新生活运动”。他的“新生活”中有一个“信”字,信者诚也,诚者实也,诚实之道,便有个“责之于人,不如责之于己”一说。是啊,“共匪”再次东渡赤水,南渡乌江,直逼贵阳,以至又南下黔南,迢迢千里,何至如此?不怪天不怪地,就怪自己的人无智无能呐。于是,他便一个个地琢磨起自己的手下来。他认为,周浑元是情有可原的,他被罗炳辉一股阻于长干山以西;王家烈也是不可苛求的,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川军和湘军也都各有自己的防守任务,求之太多也有不当。还有谁呢?薛岳是自己留在身边的,嫡系中只有个吴奇伟了。对,最可恼的就是这个吴奇伟!这个吴奇伟,遵义之战打了那样的败仗,这次又是先失机于仁怀以东,后失机于乌江两岸。他要是在这两地把窜匪堵住,哪里还有后来这些事情……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他从靠背上直起身来。椅子响动,侍卫官从门口走进来候命。蒋介石说:“叫陈诚和薛岳。”说完,他便拿起案上的纸笔,手书电令:“对此区区残匪,既不敢进攻,犹恐被匪诱入夹击……如此旷日持久,怕匪畏匪,尚能革命乎?此剿匪而乃避匪,最后纵匪之逃窜而已。军人至此,精神安在?虽知残匪无几,而且疲饿不堪,何畏之有?况既明知其诱我深入,则我可预事防备,将计就计,正为军人运用智力之良机,奈何避之不敢进也。属忠属逆,且看来日,望自酌之。”他刚一甩笔,陈诚和薛岳奉命走了进来。蒋介石说:“我起草了个电令,你们看看。”陈诚和薛岳看了看电稿,眼睁睁地望着委座,他们不知道电令是发给谁的。蒋介石说:“这回你们不能再为他说话了!”他随即数落了一通吴奇伟的不是,“他要是在那里堵那么一下子,也不致造成今天的局面,是不是?”陈诚和薛岳这才明白委座是要处置吴奇伟,两个人都傻了眼,有话却不敢张嘴。蒋介石说:“马上发出!”陈诚应了声“是!”蒋介石又说:“孙渡现在下落不明,一个纵队司令呀,我们在江西伤亡最大的官长,也就是个师长张辉瓒,这叫我怎么给龙云交待?之舟可以说是抗命东援,我视同嫡系……”陈诚一看委座还气在这一头,便说:“委座,孙渡的遇险,也怪我和伯陵兄。我们原也是劝他不要单车往东去的,担心路上有散匪,他急着要赶到前线去,没有劝住,果不其然……”
陈诚的话没完,门外一阵脚步声,一身穿着官兵难辨的孙渡,一脸尘土走进门来:“委座,我回来了!”
整个厅堂都哑了。
蒋介石一看是孙渡脱险归来,心头又惊又喜,又恼又怒,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竟是痴人一般,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陈诚和薛岳大怔之后,说:“之舟兄,委座为你很是担心啦!”孙渡说:“委座,学生大意了,有劳委座劳神挂牵。”蒋介石这才从坐椅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帮,又坐下说:“挂牵算什么,你是党国之大材嘛,天有不测,岂不是一大损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下说。”孙渡便说了说他的被伏击,他的脱险,他的穿山过水逃到龙里,又马不停蹄地来到贵阳见委座。最后说:“我就是想到委座惜将如子,便赶进城来问安;也怕因此流言四起,有损剿共大业。委座,这没什么,为将在军,不过小事一桩。渡稍事休息后将再返前线。”蒋介石说:“不必了,不必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你的部队也就地在那边休息几天好了。”孙渡愕然,看看陈诚和薛岳,问道:“军情有变?”陈诚说:“共匪主力已经在观音山东侧越过湘黔路,进入黔南了。”孙渡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唉”的一声,头也埋了下去。好久,他才抬起头来:“怪不得如此蹊跷,竟在出城30里的地方遭敌伏击……委座,下一步如何打算?”蒋介石起身踱步,边想着边说:“前一段,我们的判断是粗糙了一些。窜匪既然在长干山地区还留有一股,力量还不小,能顶住我两个纵队,又怎么会分兵去湘鄂西呢?要说是乌江以北的一股是为了牵制我主力,阻我追击,从战术上讲,也不可能拉开这么大的距离呀!失算,失算了。”他停了停接着说:“那么,现在,我请你们想想,匪之主力到底在哪里?乌江以北的一股也是自称主力的,是不是?”陈诚和薛岳一听,顿觉愕然,委座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莫非共匪主力在北不在南?陈诚和薛岳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的。共匪主力要是还在乌江以北,他怎么会跑到清水江去“示之以东”?但他们谁也不想当面指出委座判断的幼稚和可笑。他们心里有数,委座今天受惊不小,脑子乱了。蒋介石又追问道:“说啊!窜匪才三几万人,岂敢开辟两个战场?”陈诚只好说:“委座,诚如伯陵兄所说,朱、毛已经成了疯子。对于疯子,作一些超越常规的判断是必要的。诚以为,作共匪主力仍在乌江以北的判断,公算起来,根据恐是不够充分。伪装主力,是共匪惯常耍的花招。南渡乌江、直逼贵阳的这一股,不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