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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苍白。他再次按住她的脉搏。
“她仍然活着,”他自言自语着。“这只是短暂的昏厥,但是我不是医生,不敢断言……她不久就要被带到刑场处决,如果她现在死去,至少可以免受被带进刑场的惊吓,那将是上帝赐予她的恩惠。上帝! 凭你的圣灵可以做到。”这时,从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正在跪着的托马斯站了起来,向着房门望去。房门的锁被打开了。他先看到了看守员,然后,一个军人拎着卫生包走了进来。
这个军人是个医生,名叫汉浓,年龄较大,唇边流露着慈祥温柔的笑容。
“怎么啦? ”他边问边向克莉丝望去。
托马斯做了说明。
医生诊了她的脉,她那急速的脉搏使他蹙起了眉头。
“医生! 病情严重吗? ”托马斯问。
“神父! 我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你。这不是简单的暂时昏厥,”汉浓医生喊道,“看守员! 快去叫担架员来,这个女人需要转送到医务室。”
“如果这个病人是克莉丝蒂娜·莫里斯,她将在……”看守员说。
“她是个病人。”
“你忘记了她将在黎明时被处死刑吗? ”
“那可以将死刑延期。”
看守员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来自各个方面的记者,有的已经守候在门口。”
“你照我说的去做,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这个女人的生命正濒临死亡的边缘。”
托马斯沉思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在即将被处死前,她获得了拯救……”他在这一沉思中颤栗。突然,空袭警报的汽笛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妈的! 又来了。”看守员说。“这些纳粹……”他骂着走了出去。
敌机从伦敦上空掠过。
医生发觉敌机飞得很低,骂道:“婊子养的! 他们想把我们炸得粉碎吗? ”
敌机马达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炸弹呼啸着划过空间。医生刷地卧倒在地。托马斯没有动弹。第一颗炸弹落在地面上爆炸了,接着一颗又是一颗。浓烈的烟雾滚滚地向上升腾。
联军的飞机追击着敌机,高射炮向空中开火,打下来两架敌机,但敌机继续投掷着炸弹。
克莉丝仍陷于昏迷之中,她对轰炸全然不知。
汉浓医生挂念家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全。爆炸声停歇后,他才松了口气。解除空袭的汽笛声响了,他从地板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脏! ”汉浓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身在牢房。他转身望了望克莉丝,向着她走过去,心想,自己在报纸上曾经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但从未想到会在监狱里亲眼见到她……这女人非常漂亮,真是红颜薄命! 她给国家带来很大的损害。可我为什么偏偏为她感到如此的伤心呢? 我妻子会说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他摸了摸她的脉搏,掀开她的眼帘,用手电筒检查她的眼球。他焦急地望着房门,觉得必须迅速将这个女人抬出牢房。
“神父! ”他低声说。“我不是有意打断你的祈祷。”
“没有关系,病人怎么样? ”
“她的情况不好。我考虑我们俩恐怕都得充当担架员了。”
托马斯走近医生,压低嗓音说:“你以为看守员真的去叫担架了吗? ”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去呢? ”
托马斯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便改口说:“他们应该到了呀! ”
汉浓医生说:“医务室很忙,人手不够,他们可能出去救护伤员了,有些炸弹离我们很近,说不定炸弹会炸到我们。因此,我们俩需要充当担架员。”
看守员走进牢房,问道:“她醒过来了吗? ”
汉浓医生听到看守员的话仰起了头。
“他们很忙,他们抢救了道格拉斯中尉以后,就连忙往这里赶。”看守员慌里慌张地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们必须自己动手。”汉浓医生说。
看守员毫不在乎地说:“你是说你要尽一个医生的责任,是吗? 依我看,把她扔在牢房里算啦! ”
“不,不能。”医生说。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但是我不能帮助你,我不愿意碰她,她看上去像个天使,可实际上她是个魔鬼。”
“我来帮你。”托马斯说。
“谢谢你,神父! ”
他俩商量好如何协同动作。
他俩走近小木床。这个年轻女人的脸如同死尸一般。他俩一人抬着两只脚,一人抬着肩膀。她虽然消瘦但还是很重。他俩将她抬出牢房,经过门口两旁的哨兵时,哨兵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们很快来到了医务室。
“她怎么啦? ”一个年轻的名叫劳福顿的值班医生一边问着,一边走过来看了看这个新来的病人,他吃惊地喊道:“啊! 这不是克莉丝蒂娜吗! 这个毒蛇,她怎么啦? ”
“你来看,她已经丧失了知觉,这不是简单的暂时昏迷,”汉浓医生解释着。
医生劳福顿很不高兴。他那原本缺乏幽默感的面容现在显得更加呆滞:“你觉得她怎么啦? ”
“我们两个人一起给她检查一下吧! 以免发生误诊。”汉浓说。
“好! 让我们看一看是否能在黎明前检查完毕。”
“你是不是恨不得马上看到她被处决呀? ”汉浓医生问。
“谁愿意看她,她是个荡妇。”劳福顿说。
他们着手检查,起初找不到她发病原因,后经详细检查,发现她的身体很健康。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戴安娜护士问。
“是的。”汉浓答。
他将劳福顿医生支开。这时,克莉丝仍处于昏迷之中。
“神父,你过来一下! ”汉浓医生大声说。
托马斯连忙走过来,心想,汉浓医生可能是让劳福顿去请别的医生前来帮助,因为劳福顿医生是乐于将犯人处死的。
“怎么这么神秘? ”劳福顿走回来问。“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
“劳福顿医生! 我希望你的头脑像我的一样清楚。”汉浓医生回答。
劳福顿医生耸了耸肩,没有答话。他走到暖气旁,将手伸向暖气,暖了暖手,过了一会儿,问道:“到底是怎么啦? 你的结论是什么? ”
“她不是生病,她是怀孕了。”汉浓说。
“汉浓医生在我们这里很有经验,所以我只能相信这女人是有了身孕。”劳福顿医生勉强同意汉浓的意见。
“你们俩都能肯定她是怀孕吗? ”托马斯问。
他俩点了点头。
“那,她就不能被执行死刑了。”托马斯说。
“你说得对,神父! 法律有明文规定。孩子有权诞生,她不能被处死。”汉浓医生说。
“如果我们不声张,没有人能知道这件事。”劳福顿医生说。
“如果今天不能处决她,明天也可以。”
“劳福顿医生! 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呢?!”托马斯厉声说。
劳福顿医生气恼地答道:“应该尽快将她处决。”
托马斯摇着头。
“用不着跟他费口舌,他还年轻,是个傻瓜。”汉浓说。
“傻瓜? 汉浓医生! 你才是一个傻瓜呢! ”
“可能是吧,但我是一个有感情的傻瓜。”
劳福顿医生耸了耸肩。
“你确实不应该提出那样的建议。”托马斯说。
“为什么不应该?!她昏迷得怎么那么凑巧?!如果现在是黎明,就用不着再做什么检查了。现在,我们宣布她怀了孕,那还不是添乱,更糟糕的是,我们正处在这种混乱之中,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劳福顿医生说。
“不错,但是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汉浓说。
“汉浓医生! 汉浓医生! ”戴安娜护士呼唤道。
“什么事? 戴安娜! ”
“她苏醒过来了。”
他们走向躺在那里的克莉丝。她的眼睛眨巴着,越睁越大,迷迷糊糊地发问:“我现在是在哪里啊? ”
“你昏过去了,我们把你抬到了医务室。”汉浓医生说。
“我想吐。”
“你的肚子是空的,这是一种反射作用。但是你可能会吐胆汁,”汉浓医生说。
“我觉得我的病很重,不仅仅是眩晕,我的头觉得不舒服。”
“怎么啦? 痛吗? ”
“我的身子也觉得古怪,”她回答。
她凝视着医生,说不出话来。
“你记不得? ……”
“我记不清楚了。”
“我知道你丧失了记忆。”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丧失知觉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劳福顿医生不敢肯定她的病情,犹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