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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陈大叔和蔼亲热的笑容忽然冻结,变成奇怪表情。
但陈大叔马上恢复如常,道:“没事,没事……”
他还敷衍几句话才使那两个妇人走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但不是没事,简直是有事之至。
那是当他摸索桌面发现空无一物。
心中突然浮起不妙感觉时,手腕好像被蚊子叮一口,五指和手掌都完全麻木。
不过仍然可以缩回去,只要不拿东西,外人仍然看不出。
但别人看得出或看不出只是小意思,问题是他的手到底怎样了?是否永远麻木呢?
由于陈大叔早已知道这现象既非毒蚊或任何其他原因,而是人为,所以他震骇得面色都变了。
果然有人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的手如果永远失去感觉,连我也替你可惜。何况说不定另一只手也会忽然被蚊子咬坏,那就更加可惜了,我说得对不对?”
此是绝对不会被对方反驳的话。所以耳边那声音又道:“所以你大概不反对跟我清清静静谈几句话。”
陈大叔低声说道:“我得先去办点事,”
“不必了。如果你只不过要叫回三个徒弟叫他们不可继续动手,免得你不在所以不能把失物还给失主的话,这件事我已替你做了。”
市场里充满肉类菜类气味的狭窄街道,来往的人已经很少,店铺和摊子大多数显然准备休息。陈大叔忽然觉得很寂寞孤独,觉得好像在深山野岭中,没有人会帮助他,更无人来解他孤寂。
行行出状元这话绝对不错,而且绝对放请四海皆准,但不可不知的却是每一行的状元(高手之意)时时会有孤独无依之感。那是因为在他的圈子里,很难找得到可以援手呼应的人物。
如果连顶尖人物也解决不了的难题或不能解救的危险,试问圈子里其他的人怎能帮助他呢?
高处不胜寒!
陈大叔的心已经凉飕飕,他平生只认识扒儿手圈子(范围不仅仅是天津卫)顶尖儿人物。那么谁能帮他忙?答案是一定没有,一切只有靠他自己,绝对无人可以帮忙。
肉店后面还有院落房间,陈大叔的卧室分为明暗两间,暗间是真正寝室,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但明间却有如一个小小厅堂,桌椅都是精雕红木,名贵异常。另外居然还有名家字画,以及一些古雅饰物陈设。
沈神通目光注视一座橱内一件东西,那是一支尺半长短棍,可是有个丝囊套住,丝囊上五彩光晕流转,任何人也能够一望而知单是这个棍套就名贵无比。
他眼光忽然移到另一个橱内,不经意地看了一座小小瓷制屏风一眼,事实上这座小型屏风绝不简单,只要是男人应该多看几眼,因为六扇相连的白瓷屏风上,却精绘有七彩的俊美男女,由于画中男女不但不穿衣服,还相拥着显示出交欢淫亵光景,所以女人可能不敢看,也可能没有兴趣,但男人一定多看细看,除非环境不许可。
可是沈神通现下的环境情势许可之极,甚至他认为值得把玩收藏的话,这座六扇屏风就必定是他囊中之物。
因为陈大叔万万不会忘记右边指掌完全麻木这回事,假如能够使这只指掌恢复如常的话,你想他岂有不肯用屏风交换之理。
两个人都不说话,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是哑巴。
沈神通微微而笑,走过去从橱内拿出那根短棍,他好像在自己家里,好像所有名贵东西(还有许多精绝贵重不及细表)本来就是他的一样。
不过他没有除掉棍套,仅仅一手拿着轻轻打在另一手的掌心。
“我并不是横蛮不讲理的人。”沈神通终于先开口了。“我们既然都是老江湖,所以,都不说废话,你等我开出条件才肯开口,很好,请帮主小心听着。”
提到“帮主”两字,陈大叔不禁身子一震,眼中掩饰不住无限惊讶而面色也变成苍白。
沈神通果然一开口就言之有物,使对方受到近乎致命的打击。
“我知道你是杭州神手帮帮主司徒拙,你十年前被浙省总捕头丁世英逼离杭州,远远来到天津卫隐姓埋名,做了肉店老板。”
陈大叔面色剧烈变来变去,我的底细行踪怎会泄露呢?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阴谋?
“你收了两男一女共三个门人,请问你是怕绝技失传吗?或者是在天津卫成立新的神手帮的吗?”
“我绝不另组神手帮。”从这句话中陈大叔不但回答了问题,还承认了他就是从前江南神手帮主司徒拙。
“你只怕绝技失传的话,不问可知一定是天津卫的扒手的本领大差,你实在看不过眼,所以收徒传艺?”
唉,这人简直是魔鬼,不然他怎能一句话就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司徒拙叹了口气,假如他对于许多宝物无动于衷的话,我实在猜不出他的来意,他的图谋了。
“你知不知道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要开玩笑。”沈神通声音严肃,道:“这是武林人的防身至宝,也是杀人利器,你不应该称为东西,应该称为宝贝。”
沈神通忽然笑一声:“很多古老传说不定可靠,但我希望关于这支电棒的古老传说没有虚假。”
“绝不虚假,我试过敲击砖头,一样可以使三块叠着的砖头变成粉碎,如果你喜欢便请收下这件礼物。”
“帮主一定是忘记这电棒乃是神手帮数百年来祖传秘藏的三件宝物之一,怎可以随随便便就送人?”
司徒拙苦笑道:“我的手比电棒还重要,这是我的想法,希望你能同意。”
“当然,我非常同意,所以我只借用几天就还给你,我说过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司徒拙现出十分困惑的神色,这么贵重的武林至宝给他也不要,那么他要什么?难道他特地来毁灭我的神手?
“所以我宁愿要你的手,还有你三个徒弟,他们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却已经是高手了。他们除非被环境突变影响,才不能将东西放回人家口袋,才须要送给你,让你亲自出手。”
这就是为何司徒拙把守在肉店门的原因。要是这个市场天天发生扒窃案件,司徒拙迟早不能立足,这道理正如兔儿不吃窝边草相同,何况司徒拙怎会看得上到市场买菜的人的钱包?你可曾听说过千万富翁会带着很多钱亲自去市场买菜。
显而易见司徒拙只不过是训练徒弟而已。尤其是把东西扒到手之后又要送回人家口袋,那才是这一行里面最高手法。
“我们的手法对你有什么用呢?”司徒拙声音中微微露出惊骇。
“有用之至,而且我已经试验过,已经证实过,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手。”
但最灵活最精巧甚至最美丽的手,若是离开身体,很快就会干枯腐烂变成毫无用处。
关掩着的门忽然无风自开,进来四个人。
沈神通看见一双平生所见过最美丽的手。
沈神通看过的手比普通人多千百倍,因为他二十年来不知用手铐铐过多少双手,而且还有无数的手按指印签押,最重要的是他修习观察秘术时,形形色色的手都记在心中,但眼前这对长在一个娟秀少女身上的手,却是最美丽的。
无论是手掌手指的肤色形状以及指甲,都比最精美白玉雕成的还要好看得多。
另外两个少年的手也都纤长干净而美观。
第四个人双手却粗大坚实,沈神通连一眼都不看他,因力他就是彭璧,他就是在肉店门口走过的便衣捕快。
两个少年和那少女虽然都把双手摊开放在桌上,但神情镇定冷静,这是做扒手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功夫,任何场面中首先自己心神不乱,才可以出手行事或逃避祸难。
“你能够找得到这几对美妙的手,我的确很佩服,怪不得连彭璧也吃瘪了,但这件事你们最好别说出来,因为他现在身分已等于是浙省副总捕头。如果外面有人知道这件事,他大概会觉得很没面子。”
如果彭璧觉得丢脸,后果人人皆知,不必细表。
司徒拙道:“我们都是动手不动口的小人,既然这位彭副老总都听你的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
“我是沈神通。你离开杭州之后我才到任,所以我们未见过面,但我希望你听过我这个人。”
“听过,听过。”司徒拙欣然而笑,但他的徒弟们显然不明白老师父何以听到这个响亮名字时反而大表欣然?故此个个露出诧色。“你的名字可以震破天下黑道人物的耳朵,我今天栽在你手底不足为辱,不足为辱了,哈哈……”
“我建议你不妨为别的原因再大笑两声,例如你可以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