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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得是那箱盖平平飞起,不见丝毫倾斜,显是二人手上的劲力不偏不倚正好抵消,可见配合熟练,心意相通。虫大师见两个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无间,心中微惊,口中却淡然道:“擒天堡藏龙卧虎,宁兄这两个手下功夫可不弱啊。”单是这二人手上的功夫怕就不在江湖普通二流好手之下,却仅仅是擒天堡中不知名姓的随从,擒天堡的实力可见一斑。宁徊风笑道:“雕虫小技,让兄台见笑了。”木箱上半截一碎,露出里面的物事。顿见一道红光射了出来,照得厅中诸人眼前都是一花。
定睛看时,却是一株尺余高的大珊瑚,红光湛然。珊瑚被雕成假山之状,十分精细,上可见亭台行廊,桥栏水瀑等。这么大的整株珊瑚本就少见,再加上这份雕琢之功,价值着实不菲。假山中尚有一小山洞,洞中却放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玉色珠子。那珠子全身晶莹,不见一丝瑕疵,反映着珊瑚的红光,透出一股明澹清冽之气,洞小珠大,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这宝珠的价值相较那珊瑚只怕还要更胜一筹,最难得宝珠与珊瑚浑然一体,似是天然长就一般,这份大礼确可谓是无价之宝了。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此等宝物纵是有心求购怕也难得,也不知宁徊风从何处弄来。
小弦平日少见此等华贵之物,更是瞠目结舌。宁徊风对关明月轻声笑道:“此宝本叫‘剖腹藏珠’,我却嫌其隐含刀兵之气,重起个风雅名字为‘珠胎暗结’。烦请关兄带给太子,以表我擒天堡对太子的一番诚意。”关明月大喜,他素知太子最爱收藏各种名贵宝物,但即便是皇室内也少见这样精致的宝物,纵是与擒天堡合约不成,也可对太子有所交待,何况宁徊风既然故意起名叫“珠胎暗结”,其意怕亦是不言自明。齐百川心中不忿,忍不住喃喃低声道:“什么‘珠胎暗结’,我看是‘明珠暗投’。”水柔清见小弦嘴里念念有词,只道他见这宝物惊得呆了,忘了与他赌气,偏头问道:“你做什么?”小弦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原来他正在拼命记下这几个成语,以备日后不时之需。虫大师听齐百川语意不善,有意相帮关明月,笑道:“齐兄言重。江湖人都讲究彩头,送礼更要取个好名字,若要一意纠缠于这等枝节,岂不让人看轻了?”关明月听林青一方帮自己说话,胆气愈壮,冷冷道:“江湖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捕快也自封为什么神捕,何况这等千年难遇的宝物。”
这话确是直讽齐百川的神捕之名了。齐百川大怒,但毕竟关明月成名已久,是京师大大有名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刑部一个捕头,何况泰亲王严令不得与太子人马冲突,不能太过开罪,一腔怒火尽皆发在虫大师身上,戟指喝道:“你是何人?不敢报上名姓的藏头露尾之辈,这等地方岂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虽见虫大师适才露了一手不俗武功,但心火上涌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虫大师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开言,宁徊风呵呵一笑:“齐兄息怒。这位兄台不报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我这礼物亦有他的一份。”又转脸对虫大师道,“仁兄莫怪齐兄,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齐百川实不敢当众与宁徊风翻脸,只得悻然作罢,他今日屡次为关明月所笑,一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只得恨恨瞪了关明月与虫大师一眼。虫大师一笑置之,心头却猜测宁徊风如何会准备好给自己的礼物?莫不是早就算定了自己要来此处?关明月却是故意侧开身子,对齐百川挑衅的目光视而不见。林青见齐百川与关明月势成水火的样子,心中暗惊,几年不回京师,真不知京师各势力已闹成这个样子。扎风见宁徊风帮着虫大师说话,亦是坐不住:“你们汉人偏偏就是这许多的讲究,哪似我们藏人痛痛快快,是战是和一言可决,这般婆婆妈妈岂不让人笑话。”
小弦虽是看不惯扎风的霸道,这一言却听得暗暗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宁徊风这般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什么大阴谋。宁徊风大笑:“扎风大师莫急,这下一个礼物却是送与你的。”一时齐百川与关明月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给关明月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宁徊风会送给扎风什么。宁徊风道:“吐蕃与蜀地接壤,久闻吐蕃大国师蒙泊之名,一直无缘拜见。
泰亲王此次与擒天堡结盟之行专门请了大师前来,实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将这本是给泰亲王的礼物割爱与大师,尚请大师笑纳,务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林青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反应。他见宁徊风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龙判官就全然如摆设一般。宁徊风对两个黑衣人微一点头示意,二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物事围住,不知其中是什么。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如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异国风情。宁徊风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管,放于唇边,撮唇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小弦更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虫大师坐在他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输人他体内,助他抵御宁徊风的锐音。虫大师心头震撼:虽未见过宁徊风出手,但观他制住小弦的手法,再加上现在的音摄之术,分明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听说宁徊风“病从口人,祸从手出”,更多的是说其精于算计。但现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来历,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随着宁徊风口中小管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发出一声女子的娇吟,其音慵懒,便似是才为宁徊风发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现;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风、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眼光牢牢吸住,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红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堪重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责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连小弦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头坪坪乱跳,热血上痛,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一时厅上静闻针落,惟有扎风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宁徊风似是极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静待那只手指将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这才重又将小管放于唇边。尖锐之声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动,手臂再度扬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颇有韵律地晃动着,从彩幕后扶摇而起。里面那女子本是睡卧,如今却似缓缓坐起身来,手臂的尽头终可见一头如云秀发,那发色却呈金黄,柔软而卷曲,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隐约半露的一段玉颈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众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异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欲睹芳容,但她偏偏还不露出头来,只见到一头金发在彩幕端沿处如波浪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马。宁徊风哨音再急,如同与哨声应和般,一张雪白的脸孔从彩幕后缓缓探出,众人屏息细看,果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异族女郎。小弦虽从小在滇境长大,见过不少苗瑶等异族女子,但这般金发碧眼,颧高鼻耸的异国女郎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按中原的审美标准实是看不出妍丑。只是那肌肤白得耀眼,太不寻常,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水柔清笑道:“比起她来你可真就像一块黑炭头了。”水柔清大怒,其实她皮肤甚为白哲,只是天生人种不同,自是不能与这异国女子相较,听小弦如此说,虽明知他在故意惹自己生气,却也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