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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朔存紧紧皱眉,心说你对谌王妃可真是了解。只是,有没有想过,此刻对她的偏袒,就是对谌王的另一种“帮助”?
“王爷,依臣看来,不管谌王妃是否迫不得已,此事于咱们都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啊!”他再三斟酌着,道,“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这一切罪责都推到谌王身上,一切就会事半功倍了。”
段天昊闻言,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国舅爷,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去做那卑鄙无耻之人,不但无中生有,还颠倒是非黑白?又或者,你以为谌王和谌王妃无能到了任你摆布的地步,随便一件事儿就能给他们降罪?”
本来,听到他前半句话时,柳朔存心中颇是嗤之以鼻,只是后半句话飘入耳中,心神顿凛,原先所憧憬的完美未来也就被他那么搁下。
谌王的手段,他至今都颇为忌惮,至于谌王妃的胡搅蛮缠,他也是见识过的,如此一对夫妻组合,站到他面前,估计也会让他少活十几年。就算是要做什么事情,也都必须要从长计议。
刚才,他倒是大意了,竟忘记了对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脾性。
可思及这些日子以来,整个朝廷都处于段天昊和柳氏一族的掌控当中,又觉得段天昊此举甚是小心翼翼。如今谌王远在东梁国,苍帝又卧病于龙榻之上,据太医院的御医而言,身子亏损得厉害,想要完全恢复过来,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只要谌王一日没返京,苍京里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他神思魂游到了天外,却又赶紧拉扯了回来,苦口婆心的规劝着:“王爷,您看,谌王和谌王妃到底远在千里之外,何时回京,还不得而知,这并不妨碍咱们提前部署!”
段天昊眸光微闪,顾左右而言他,“岐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何还不见屹暝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提到此事,柳朔存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自然而然的跟随着他的思路走下去,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初段天昊提议,让他儿子去找那个人,使对方助其一臂之力时,他就不是很赞同。此刻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后,他心头蓦地咯噔一声,想到眸中可能,忍不住提气惊呼:“王爷,您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段天昊摇了摇头,唇角溢出了一抹无奈的叹息声。
柳朔存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谌王妃和他那个儿子向来不对盘,若是真的正面对上了,谁胜谁负,可就说不定了。以谌王妃那样蛮横嚣张的处事手段,看哪个人不顺眼,恐怕会直接给那人难堪,甚至出手重些,会直接灭了那个人的。
段天昊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此刻见他终于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顾惜若身上,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温和有礼道:“国舅爷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朔存就等着他这句话,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足下生风的走了出去。
偏殿内,烛火曈曈,晚风徐徐,将铺在长案上的黄色锦缎吹拂起一道清冽的弧度,他慢慢坐回到桌案后,从一堆堆叠整齐的奏折,抽出一本普通的,白玉的指尖留恋的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尤其是在那三个字上反复摩挲着,神情格外温和。
约莫一盏茶后,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其间似乎有金属碰撞,眨眼之间就停在了偏殿门外。
他眸光微闪,食指留恋的轻抚了下,才将那本折子轻放到那些堆叠的折子当中,起身走了出去,看到一身御林军服的苏启亮时,神色淡淡,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儿?”
苏启亮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王爷,御林军的编制已经结束,此刻正候在上书房外的广场上等候着您。您是否要去看看?”
自从苍帝病倒后,柳朔存又开始着手重查之前的“迷迭香”案件,找出了所谓的“证据”,证明了柳朔旻和苏启亮的清白。
后来,段天昊以安抚被冤枉朝臣为由,重新将苏启亮任命为御林军统领,而柳朔存也官复原职,似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里,那两个官员不幸坐了牢,梦醒之后,就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为此,朝廷中的其他大臣没少上书进谏。虽说,苍帝将朝堂大事交到了段天昊手上,可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弄权用事者,有苍帝在一日,朝廷官员的任职终归是要遵循苍帝的旨意。可每次一提及这个话题,不是被段天昊七拐八弯的反驳回去,就是被柳朔存等人暗中警告,甚至是时候处理掉。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出言触犯段天昊等人的逆鳞了。
此次,恰逢段天谌南下的最佳时机,苍京朝堂局势尽在段天昊都掌握之中,皇宫里的第一道屏障——御林军,自然也成为他的倚仗和筹码,整顿编制之余,更多的是亲临指挥。
段天昊朝苏启亮微微颔首,抬步走了出去。
他知道,以他那个六哥的本事,绝对不会放任他在苍京呼风唤雨的。
那么,他如今必须要放手一搏,在对方没回到苍京之前,将苍京的所有局面都掌握在手中,甚至是——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很多人都在等着那一天,他也在,等着。
上书房外,早已站满了人,在看到段天昊走出来时,连忙伏地跪拜,红色缨枪整齐划一的摆放在身旁,在檐下宫灯的照耀下,那金属枪头还反射出较强的亮光,聚集在一起,几乎成了人间如练月华,清冽森冷,愈显此刻气氛之冷肃。
段天昊眸色深沉的俯瞰而过,一道道身影恭敬的趴伏在脚下,胸腔中不期然的升腾起一股睥睨天下的巍峨之感,仿佛看到了君临天下的那一日——
他身着明黄色龙袍,高高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玉阶之下三跪九叩向他参拜的臣子,听着他们响彻整个大殿的洪亮恭祝声,全身飘飘然的,恍惚站在了万万人之上。
在他身旁,只站着苏启亮,可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最想陪伴在他身侧的人,不是苏紫烟,而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张狂女子。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如此正式严肃的场合中,想到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努力的甩甩头,他又重新扫视了下,待没发现任何异常时,才递给苏启亮一记眼色,看着苏启亮走到那些御林军前,振臂一挥,不紊不乱的指挥起那些人,向他展示起他们的操练。
段天昊看得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此刻那些御林军的喊声和动作到底有多引人非议,而上书房前的这一场动静,又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
张公公甩着拂尘,快步跑入了寝宫中。
龙榻上,苍帝正仰头喝下一碗药,缠绵病榻之久,使得他脸色也变得格外苍白,那一份虚弱淡化了他浑然天成的威严与气势。看到张公公喘着气儿跑进来,不悦叱道:“张允,何事如此惊慌?”
张公公抹了一把汗,初秋的晚风吹入殿中,隐约带了点凉意,他抖了抖衣袖,尽量声线平稳道:“启禀皇上,尧王爷在上书房外集齐了御林军,声势浩大,都快要……”
苍帝闻言,手中的瓷碗猛地摔碎到地上,碎片遍洒在地,偶有一片飞到张公公的腿脚之上,便是一阵细细麻麻的疼痛。
“动静很大?”苍帝身子靠在背后明黄柔软的迎枕上,即便脸色苍白,依旧掩藏不住棱角中透露出来的凌厉和刚毅。
张公公心神巨凛,忙不迭应是。末了,还试探的看着他,道:“皇上,您就不管管吗?”
苍帝冷哼了声,脸上却是带着难以名状的笑意,“管什么?朕现在连这张床都下不了,还如何去管?”
他是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如此觊觎他的位置。不过,这些日子缠绵病榻,他也想明白了很多,对那个位置所持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够允许段天昊所做的一切。
张公公见他日渐消瘦下去,想到这些日子段天昊的随侍,再忆及远离苍京的段天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自顾自的低喃道:“若是谌王爷在就好了……”
声音不大,可苍帝还是听到了,眯起了眼睛,半晌后光芒自那狭长的眼缝里迸射出来,脸上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很快就回来的,朕在这里等着他!”
……
待段天昊检查完毕,又对苏启亮好一番吩咐之后,他才挥退了那些御林军,重新回到了上书房的偏殿里。
正要处理其他的事务,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高唱,一个略显肥胖的人就大步走了进来,头兀自低垂着,单膝跪地,“微臣见过王爷。”
段天昊将一封书信扔了过去,沉着声道:“起来吧。章勤,本王命你带着本王的亲笔书信,前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