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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以段天谌一记安心的眼神,随即走上前,背着手,绕着那匹马儿查看了一番,看得众人暗自诧异不已。
“王妃,您在做什么?可需要属下帮忙打下手?”骆宇一身红衣张扬的跑到马身旁,桃花眼里满是探究之色。
方才王妃使出的那一手,直接狠狠的震惊到他了。
之前,他只知道王妃有空就练习武艺,却不知道她的身手何时变得如此敏捷快速。尤其是她半路学习内力,短期之内,根本就不可能达到方才那般运用自如且算不上浅薄的程度。
当然,他不会知道,顾惜若有这样的身手,不仅得益于她的天生好体质和勤奋吃苦的毅力,还多亏了段天谌的指点和贡献。
在那段不长的日子里,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时间她都在练习武艺,修习内力,短短十几日之内,整个人就狠狠的瘦了下去,可也收效颇丰。
不仅将段天谌交给她的整套剑法学得分外娴熟运用自如,还得到了段天谌的一些内力,在配合着他给她找来的所谓“内功心法”,期望能够渐渐弥补成年习武的缺憾。
“你若是无事,便帮我查看一下这匹马儿有什么异常吧。”顾惜若偏着头,斜睨了他一眼,将那份探究之色收入了眼中,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从清晨到现在,她都骑在这匹马上,直觉里便觉得,这匹马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为了以防万一,兼之某个御医闲得没事干,多检查一遍,也是好的。
骆宇自然没有异议,连忙拱手应声,蹲下来,耐心查看起来。
“王妃可真是令微臣刮目相看啊!方才那等生死关头之下,饶是微臣都忍不住手足无措,王妃却能迅速快捷的避免事故的发生,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微臣万分佩服!”舒旭利落的翻身下马,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顾惜若,隐隐划过一丝赞许之意。
顾惜若不禁皱眉,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走到段天谌的身侧,不予回答。
舒旭神色微微僵硬,拱着的手也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别有意味的看了眼
段天谌起初还有些不悦,只是在看到顾惜若漠然以对的反应时,心头萦绕的那抹不悦也瞬间消失不见,唇角一勾,便勾出摄人心神的浅弧。
那是怎样一张俊美的容颜,浅笑中透着清冷微寒和淡淡的疏离!
那是怎样一股绝世风华,傲气而又高贵,卑倪不屑而又胸中有丘壑,仿佛世间万物都成了他的陪衬,更甚至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只有掩入尘埃的份儿!
那又是怎样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负手迎风而立,眼角微微上挑,睥睨着世间的林林总总,目光中自有一种震慑和威严,竟让人忍不住去臣服、去朝拜。
一众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形貌出众、气质尊贵的男子,待触及那周身浑然天成的气韵风度,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忙不迭的低下头,似乎害怕亵渎了这样的无上容色。
顾惜若心情很复杂,明明与一个男人并肩而立,可众人的目光却全部都投注在身侧那个人的身上,真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不悦。
只是,退离了几步,远远看去,双眸也忍不住微微眯起,似乎有些无力承受他周身萦绕着的淡淡光华。
今日,他着一袭黑色流纹锦袍,腰束同色祥云宽边玉带,领口和袖口都用金色丝线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黑发束起以紫金冠固定着,身姿修长而笔直,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举手投足间尽显浑然天成的尊华气韵,让人倍觉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兼之有她这个站无站姿慵懒散漫的人在旁作陪衬,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这个乱人视线的资本。
顾惜若摇了摇头,眼神一一掠过那些瞠目结舌的百姓、总督府紧闭的大门,忽然密如排扇的睫毛眨了眨,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扇门,不动了。
只见一颗脑袋从门缝里小心探出来,转了一圈,却在看到段天谌等人时脸色大变,迅速的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那扇大门全部大开,一群穿着苍朝官服的官员提起袍角,跨过高高的门槛,诚惶诚恐的从人群里钻出来,屁颠屁颠的跑上前,齐齐跪地行礼,朗声道:“下官参见谌王,谌王妃。”
段天谌唇角噙着浅笑,淡淡扫了下在场的官员,须臾,才微微抬手,缓缓道:“诸位大人请起。”
一众官员连忙起身,按照官阶品级的高低,列队摆出恭迎的姿势。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圆脸中年男子,八字须,绿豆眼,头微微垂着,腰也微微躬着,言行举止里都是说不出的恭谨严肃。
顾惜若却心生疑惑,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此前,段天谌曾经跟她说过,岐城的总督名叫明哲,取自于“明哲保身”二字,最惯于从诸多糟乱的关系中明哲保身,那么多的官员贬谪旨意,皆与他无甚关系,足可见此人的八面玲珑明哲保身。
只是,此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恭谨得近乎谦卑,怎么看都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许是她的打量过于明显,明哲抬头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绿豆眼里立即折射出一抹精明与算计。
她顿时后颈发凉,觉得自己瞬间成了待宰的小猪,而明哲就是那个拿杀猪刀的人,眼神犀利的在她身上衡量着,到底该从何处下手,才能割出最完美最有价值的猪肉。
奸商!
这是她脑海里冒出来的两个鄙夷大字。
她狠狠的瞪了回去,厉目里犀利一闪,视线凌厉而冷酷。
明哲暗自心惊不已,忙不迭的收回视线,忽然感觉到自头顶处射来两道冰冷迫人的视线,像是刀锋划割在他的肌肤上,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窜了上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忙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岐城总督明哲,参见谌王爷,谌王妃。下官已经备好了下榻的院落,还请王爷和王妃移驾前往。”
站在他身后的官员中,平常几乎都是看着明哲的脸色行事的,像晋海昀这样自作主张的人,也可以称得上是“奇葩”。
此刻见到他跪下来,个个心神一凛,内心惊惶,忙不迭的又跪了下去,动作之迅速,直让顾惜若等人咋舌不已。
段天谌本无意与这些人计较,只是想到方才明哲盯着他小妻子时的神情,心里就很不舒服,顿时改了初衷,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背着手走到顾惜若身旁,拉着她便往总督府里走去。
身后,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晋副将,想必你也熟悉本王的下榻之处,就劳烦你带本王过去吧。至于明哲,身为岐城总督,却任由百姓暴乱滋生事端,责令其望北而跪半个时辰,以慰天子之威。其余官员,依样照仿。在场百姓以作见证。”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似乎对这样的“惩罚”十分满意,一些胆子大的,纷纷围到那些跪着的官员周围,指指点点,嘻哈怒骂,惹得那些官员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将这些无耻刁民尽数押入大牢里。
与此同时,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众人以一种景仰的姿态目送着段天谌和顾惜若。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所过之处,百姓皆伏地恭迎,“草民参见谌王爷,谌王妃。”
顾惜若淡淡扫了眼跪伏在地的百姓,忍不住感慨唏嘘。
虽然此刻跪伏的人不是很多,却还是能让她产生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
不得不说,这种“众人皆跪我独立”的感觉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对权利趋之若鹜,不惜为此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也难怪每逢朝代更替,总会因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而引来诸多杀戮和血腥,直至白骨森森,鲜血淋漓,堆砌出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皇权,新一轮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她抬起头,看了看身旁并肩而行的段天谌,却见他正看着前方,眼神平静无澜,神色平淡近乎冷漠,似乎这样的场面皆是理所当然的。
心思飞快的流转着,她随即苦笑了声,有些释然。
身旁这个人,不仅仅是皇家的儿子,更曾经是手握西北三十多万大军的统帅,接受三十多万的朝拜,估计也是经常的事儿,对于这样的小场面,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她是糊涂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或许,以后对于这样的场面,她需要学会的是——习惯。
在走过那名曾经拉扯过她的小人儿面前时,她脚步停了下来,惹得段天谌等人转头看来,她却只是抿唇一笑,指了指脚边跪着的衣衫脏乱的人,冲着骆宇扬眉,“骆御医,这个人似乎身体不大好,你身为御医,便好好秉持下救死扶伤的原则吧。”
骆宇闻言,桃花眼里流转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来,以为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