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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夫人不比不听劝的瑞安,她到底年岁长上许多,一下就会过意来了。可她眼下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如果顺着百姓的意思放念福脱身,那她将来在贵族圈子里要怎么混?
哦,给人闹到家门口来,把你女儿弄成重伤,你还让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你这个平国公夫人到底是怎么当的?
可要是硬来……眼下这局势,她就是想硬来也硬来不了啊!
倒是卢妈妈机敏,觑着那边水龙队的官兵,给谭夫人递了个眼色。
对呀!谭夫人三步并两步的就带着人往那边奔去,“将军,你们也看到了,这些百姓在我府前聚众闹事,还有那个小姑娘,伤了我女儿,可不能让她逃脱啊!”
这……这下可怎么办?
小头领瞪着眼珠子,一脸的络腮胡子都快竖起来了。受理,于情过不去。不说沐姐儿是他熟人,就是这么多百姓的唾沫星子他也承受不起。不受理,可平国公府夫人都求到跟前了,他不管也说不过去啊!
怎么办?
倒是小骆驼犹豫着在他耳边出声了,“头儿,按队里的规定……我们水龙队只负责灭火和适当的时候出来维持治安吧?”
新兵嘛,对于各种纪律还是背得比较熟的。不过就是不熟,打死他也不要去抓那个神女!万一老天爷也瞅他一眼怎么办?他可不要被烫得满脸包。
对啊!小头领眼睛一亮,恨不得亲这小子一口。清咳两声,他正义凛然的对谭夫人道,“夫人明鉴!我们不是衙门的官差,不负责缉拿凶犯,你们若是要告那姑娘行凶伤人,请上衙门里去。我们只负责维护治安,这些百姓虽聚集此处,却并未杀人放火,也没有对贵府的任何人或财物造成损失,更没有污言秽语辱骂府上,按理说,这个可不能算闹事。”
“你们!”谭夫人气结,你们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撒手不管了?
可旁边百姓听着,却齐齐高嚷起来,“我们本来就没有闹事,我们不过是帮忙讲道理!天子脚下,难道也道理也不许讲理了吗?这还有王法没有?”
“既然说到王法,那我就跟你们说说王法!”谭夫人真是被逼得只能背水一战了。没有了外援,她就只能亲自替瑞安出这个头。
“大家都看到了,方才,我家县主是在跟这位姑娘站在一起时才受的伤,谁知是不是她使了什么秘术?大家既然怕我把她带进府里有失公允,那就请衙门里的官差来一断究竟吧!来人。即刻拿国公府的牌子去请报官。就算是什么天谴,也得等官府定论再说吧?”
这下,似乎再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所有的百姓都哑然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看到那小姑娘这趟公堂是非走不可了。可上了公堂,她小姑娘的名声可不全毁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男人淳厚的声音低低响起了,“且慢。”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的含着一种威压,立刻把全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全场肃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那顶青布小轿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儿听了多久。直到此时,那乘小轿才不急不徐的来到场中,一柄青竹箫轻轻挑开了轿帘,男人微微躬身,从轿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那个男人穿一件素净的青底流云暗纹长袍,腰悬样式简单的白玉鱼龙佩,除了外面罩着的那件长及脚背的黑貂斗篷,并不华丽出众。
可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有一股天然高贵的气质,象是池中的青莲,又象是云海中的修竹,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世家之气。这一刻,哪怕是满头珠翠的谭夫人或是刻意奢华的瑞安县主,在他面前都象是云脚下的泥土一般。
男人苍白得略有些瘦削的手上紧握着那柄青竹箫,似是略有几分不自觉的紧张,在落轿之后,准确无误的走到了念福跟前,眼也不眨的问。
“你是谁?”
天色渐暮,给大片的流云都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灰,令得本就不热烈的光线再度透下来时,更添了几分朦胧。
当男人幽深柔和的眸子注视过来时,周围的空气象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瞬间凝滞住了。念福有点犯傻,满脑子也只在想着一个问题——
他是谁?
念福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胸口里就会涌动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强烈的窒息感。
那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得甚至都不象是她自己会有的感觉。偏偏又跟她密不可分,象是已经死死的缠进了她每一处血脉,跟她整个人的灵混都分不开了。
她甚至都分辨不清这感觉到底是悲是喜,是痛楚还是难受……或许又都有上那么一点吧,她只觉得当它们涌动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汹涌澎湃,肆无忌惮,以至于让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好象下一刻就要从她的眼眶里流下来!
当热热的水流真的划过脸庞,抬手一抹,念福才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可她为什么要哭?
她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流眼泪?
“你……哭了?”男人颇有几分古怪的侧着头,轻轻的问。
他问得很小心,好象念福是一朵娇嫩的小蒲公英,不小心吐的气大了就把她给吹跑,从此再也寻不见踪影。
“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问?”念福忿然的狠狠抹去眼泪,不自觉的话音里带着一抹委屈。象是背地里写日记的小孩突然被家长抓个正着,有点尴尬,也有点羞恼成怒。
男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复杂,低低道,”我的眼睛……看不见。
☆、第195章 别拿你娘说事
“你怎么会看不见?”他的眼睛明明是好的呀!念福忘了问这男人为什么看不见都知道自己哭了,她急急上前一步,再看着男人的眼睛时不自觉带了几分焦急,又问了一遍,“怎么会看不见呢?”
“因为……”
“爹!爹你在干什么?替我杀了她,杀了她替女儿报仇呀!”
瑞安又着急又有些莫名的恐慌,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就见她爹和那小姑娘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两人之间象是建立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磁场,把外人都排除在外了。
可那是她的爹啊,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还是伤害了自己的小姑娘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话?他怎么不过来看看自己,关心下自己,问候下自己,然后去替她出气?
谭夫人也觉得很奇怪,她就算不太了解男人,可也多少知道一点他的性子。别看他不摆架子,不发脾气,却有着世家子弟那份养在骨子里的清高与骄傲,极少主动对人假以辞色,可他怎么会跟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子说这么多堪称是废话的话?
而她身边的卢妈妈忽地轻呀了一声,掩了嘴看看男人,再看看女孩的目光里有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怎么?”谭夫人疑惑的问。
可卢妈妈当即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事,只是沙眯了眼。”
谭夫人没有怀疑,可卢妈妈悄悄揉了揉眼,再度看向女孩时,带着一份明显的惊疑不定。
被打断的男人象是突然从梦境中醒来,有一瞬间的茫然。
而念福听到那声爹时,却象是猝不及防间,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怔了怔才回过神来。
他是她的爹?他怎么会是她的爹呢?如果他是她的爹,那他岂不就是——
“平国公。”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不传开来的。掌管京城政务的京兆尹崔公远听说太后娘家出了事,亲自带着官差赶了过来。
不过他能得到皇上信任,掌管最重要的京城,就绝不是个糊涂之人。先来问明了情况。此时才上前问道,“眼下事情要如何处理,国公爷有什么意见?”
官府断案,历来民不举,官不究。
如果平国公府要告念福伤人,那没得说。一定得把她带回衙门审问,可眼下平国公跟那个小姑娘似乎都能用相谈甚欢来形容了,那这场官司到底打不打,就还得问个清楚才行。
看沐劭勤犹豫,谭夫人忍不住也上前了。“国公爷,不管这姑娘是不是有意伤人,可瑞安毕竟受伤了,这件事不能不追究吧?”
要是不寻个替罪羊,回头她就是众矢之的了。
瑞安更是在那里尖叫,“抓她呀!还有什么好说的,抓了她严刑拷打,看她到底是用什么妖法伤的我!”
“不能啊!”百姓们忽地也齐齐高喊起来,“这姑娘没错,凭什么抓她?你自己遭了天谴。凭什么说人家有妖法?这是老天爷显灵了!”
“不能抓!不能抓!不能抓!”
面对着一波高过一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