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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儒平目送她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回头忍不住责怪妻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这样随口嚷嚷,万一叫人听了去,走漏了风声,可怎么好?!”
杜氏心里正委屈呢:“我也是一时激动,才没忍住的。相公,大姐的话真的不能听!安哥儿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你我夫妻费了多少心血?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么?!他是我们夫妻从小视若珍宝的独生子,是我的命根儿,你怎么忍心……”
沈儒平叹了口气,含泪道:“你当我就真忍心么?可你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安哥儿……便是活着,也不中用了!更别说他这一路早已受尽折磨,用不着请大夫,你我就能看得出来,不过是捱日子罢了。从池州到这里,还是我一路背着他过来的,你我夫妻素来珍爱此子,眼看着他受这样的罪,又怎么忍心?倒不如……象大姐所说,不要再寻医问药了,就饶了他吧,让他安安心心地去……也好早日投胎到好人家里享福……”他说到动情处,再也忍不住了,掉下两行泪来。
杜氏心如刀割,连连摇头:“不行,我受不了,若他是寿终正寝,便也罢了,但若要我们自己下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怨起了沈氏,“大姐怎会有这样的念头?那好歹是她亲侄儿!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子嗣!”
“但大姐的话也有她的道理。”沈儒平哽咽道,“仍旧带着安哥儿上路,不但拖累了全家人,还让两个孩子多受罪。安哥儿如今已无法再为沈家出力了,我们该多为日后着想。没了这个儿子,我们还有容儿,还可以再生,但若没了……那个机会,我们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若是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那即便是安哥儿能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呢?多活一日,就是多受一天罪,哪怕是死了,也无人替他上炷香。”
杜氏顿时泪如雨下,与丈夫抱头大哭,哭得吴克明和其他差役都听见声音了,纷纷探头来看:“吵什么?嚎丧呢?!再哭,爷就叫你再尝尝鞭子的滋味!”
沈儒平夫妻近日已经尝过那滋味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止住了哭声。夫妻俩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决断。杜氏压低声音道:“我下不了手,相公也不能做,若是安哥儿没福,我也就认了……”沈儒平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横竖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这事儿倒也不急,只是有些需要预备的……该预备起来了。”杜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郑重点了点头。
且不说沈儒平夫妻要预备些什么,明鸾进了正屋,见章寂等人正与周合说话,便走过去直奔主题:“沈家大爷夫妻探过病了,我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他们,听他们说要留下来为大伯娘侍疾呢!”
章敞正要责怪女儿失礼,一听便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什么?侍疾?可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啊!”
瘦了一大圈的宫氏阴阳怪气地冷笑道:“侍什么疾呀?是听说这里有人照应,过来享福的吧?他们家那个短命小子也真够命硬的,把亲戚都害死了,他居然还喘气儿呢!”
章放皱着眉瞪了妻子一眼,担心地看了看周合,见后者毫无异状地低头喝茶,倒松了口气,便对父亲说:“看来沈家是误会了,以为我们还要在这里休养到所有人都好起来呢,只是这行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还是去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回县衙大牢去吧。侍疾什么的,我们就心领了。”
章寂轻描淡写地道:“急什么?等他们找上门说话时再提不迟,省得他们一时急了,闹腾起来,叫那吴克明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在背后使绊子呢!”
章放明白了,笑道:“父亲说得是,儿子就照您说的办。”
明鸾听到这里,脸上已经掩不住喜色,凑到周合身边问:“周爷爷,咱们真的要走了?什么时候出发?”
周合笑道:“明日午后就走,船已经雇好了,是从我相熟的一家船行那里拨过来的,一应船工都信得过,本事也好,包管让你坐得安安稳稳的,还有两个船婆帮着做粗活,鸾姐儿只管在船上安心休养。”
明鸾心头大石落地,笑嘻嘻地说:“阿弥陀佛,县丞老爷总算点头了,外头那几位官差也都打点好了吧?这么舒服的差事要上哪儿找呀?只是不知周爷爷费了多少功夫?”
周合笑而不语,章寂轻咳一声,转向陈氏:“老三媳妇,一会儿你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媳妇吧,让她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别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还有,她在病中穿过的衣裳,前些日子也没人替她更换,让她尽早换下来,交给人烧了,省得不干不净地,再过了病气给别人。”
陈氏连忙应了,待晚上吃过饭,便去找了沈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看着沈氏脸上的惊愕与慌乱,她心中有些意外,忙笑着安抚道:“大嫂子别担心,船已经备好了,比先前那艘宽敞。我知道你身子还没好,但到了船上再休养,也是一样的。”
沈氏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看了门外一眼。今日兄弟与弟媳都搬了过来,可惜后院没有空房间了,他们就住到了前院,她怜惜他们一路辛苦,让他们陪着自己吃过饭,便打发人回去歇息了,这会子没法把话传到他们那里去,这可怎么办?如果章家明天就走,那她的计划该怎么办?没有她在,还能办什么事?!
陈氏看着沈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下狐疑:“大嫂子,你怎么了?”忽然想起沈儒平夫妻搬过来的事,似乎明白了几分,面露几分尴尬之色:“大嫂,我知道你是担心沈家大爷一家,可是……这事儿都已经定了,你终究是要走的,多接济他们些东西也就是了。”
沈氏猛地握住了陈氏的双手,眼中隐含泪水:“三弟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娘家人,我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但若叫我独自享福,坐视亲人受苦,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陈氏听了也觉得难过:“大嫂子,我如何不明白你的心?只是……我们两家本就不是一同押解的犯人,不过是恰好同路罢了。你就算再放不下他们,也无法违逆官府的意思啊!彭泽县衙已经出具好文书了,官差们也正式下了令,你要我们如何说服他们,继续滞留此地呢?”
“此事说来也不难!”沈氏有些激动地道,“只要弟妹请周掌柜出面,多拖延些日子,不必太久,只要……”她低头迅速盘算一番,“只要等安哥儿的病情稍有好转,便能一块儿上路……”
陈氏愕然:“安哥儿?大嫂子是说……”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听说过安哥儿的事,他这病情起伏也有些日子了,压根儿就没真正好起来过,这要等到哪一天呀?”没个期限可不成,周合为了此事,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她本就为此羞愧不安,怎好再强人所难?周合与陈宏不同,陈宏是她兄长,是自家人,可周合却只是替母亲打理陪嫁产业的掌柜,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沈氏一时心急,咳了半晌,方才喘着气道:“这事儿也不难办,如今已是九月中了,只要再拖延些时日,进了十月,便算是入了冬,依律例,流放犯人可就地收监,停止押解,待来年开春方才继续递解,届时我们正好在彭泽休养生息。不过是半个月光景,随便寻个理由就能办到了,好弟妹,求你帮帮忙吧!”
陈氏再次面露难色,周合好不容易才收买了县丞与押差们,使得章家得以明日起程,又一路坐船走水路,少受许多苦楚,若是一下滞留到明年开春,新县令必然已上任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数呢,况且滞留的时日越长,花费的银钱就越多。为了她这个不孝的女儿,陈家已经付出了许多,怎么好给他们再添麻烦?
因此犹豫再三之后,陈氏还是硬下心肠劝沈氏:“大嫂子,这事儿真的办不到,公文都已经下来了,哪有这么容易改?况且这时间也太紧。要不……我请周叔帮忙,跟县丞说说,让沈家人在牢里住得好些?我那里还有些成药,有两瓶子人参养荣丸,都是新配的,正适合给安哥儿用,大嫂子就拿去吧?”
沈氏怔怔地看着陈氏,半晌才垂下了眼帘,面上掩不住的失望,淡淡地说:“我还是病人呢,如何能轻易挪动?哪怕不是为了沈家人,我也是走不得的,不然,怕是半路上就把这条命给丢了。”
陈氏心下愧疚:“大嫂子,对不住,我也担心你的身子,可我们到底只是犯人家眷,不是犯人,从来只有听说犯人染病可以就地医治,却从来没有为了犯人家眷中途滞留数月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