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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你忍心看他们失望么?”
“楠姨,这是终身大事!”她听到自己固执地说。“况且筠姨本身就过得不好,我爹娘……我从来没有见过。”
“箫儿啊箫儿,你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亲若生母的奶娘十几年如一日地叹息着。
然后,她看到奶娘飞起来了,轻飘飘地飞起来,又重重地撞上了装潢精美的墙壁。
然后,整栋房子都飞起来了……还是她飞起来了?
有血,好多……好多血。
“小姐,你谁也嫁不了了,放心。”有个声音熟悉而陌生,如此的无情与决绝。
“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在大喊,又像是楠姨在大喊。
生命一点一点地在她身体里消失,无数的声音混乱地响起,风声,雷声,惨叫,冷笑……她甚至来不及意识到,她就要死了。
她本该渐渐忘记一切,却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猛然一震,醒转了。
口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地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是甜的。
是楠姨!是楠姨,抱着谁的双腿在大喊:“箫儿快走!你得活着!活着!”
“楠姨?”她喃喃道。
倏地一道热流溅上她的脸庞。
她的力气回来了,她发现自己在狂奔,却是奔向远方,离楠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找楠姨,还有筠姨!
她听到自己在痛苦地嘶吼,脚下却是无论如何停不下来。可是,她明明该往回跑的,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刹那,她惊觉自己方才吃下了什么。
楠姨在记忆中笑靥如花:“箫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天底下最奇之毒,却也是天底下最灵之药!”
※※※
水无儿悠悠醒转过来——事实上她并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来了,还是只是她以为自己醒来了。
而她竟因此而失笑:“庄生晓梦迷蝴蝶啊。”
她不过弯了弯嘴角而已,事实上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发现,她不是庄生,也不是蝴蝶。
因为她看见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人察觉了她几近于无的发声,如鹤般掠至床边,伸手探向她右手的手腕。
她反射性地右手一缩,虽然由于虚弱而无力避开他的手,却因这一下而令他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空气中有隐隐的尴尬。
水无儿清了清嗓子,率先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他黑眸紧紧盯住她,“你好像很有经验。”
“青衣公子,你……”她直愣愣地盯住他的胸前,他本来一身青衫,此刻竟变成了红色,满胸满袖都是血污,她的血。
都三天了,他连衣服都没有换。他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吧?最起码她觉得是。
百里青衣不语,却坚持地执起她的手腕,没有说出全靠他这几日不断向她体内输入真气,她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她咳了一声:“我没事了。”
确定她脉象已趋平稳,百里青衣放下她的手,然后在她床前坐下。
“嗯……你就坐在这儿么?”水无儿有些不自然。
“不然我该坐哪儿?”
水无儿轻咬了下嘴唇,然后道:“我……饿了。”
他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起身,走出门去。
阖上门,百里青衣忽地攥紧了拳头,脑中闪过百里寒衣的长叹:
“她的脉象太过奇特,我平生从未见过。”
“如何个奇特法?”
“……依脉象,她本该是个死人。只是……只是有什么东西护住了她的心脉,竟能让她行动生活如常人。”
“既然有东西护住她的心脉,为什么她还会七窍流血?”
“大哥,我自问江湖上医术更胜于我之人寥寥无几,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护住她心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看似是疗伤圣品,救命良药,却又是一种奇毒,能够依照人的七情六欲运行于体内。”
“此毒,会有何后果?”
“大哥可知二十多年前有一人物叫做‘妙手毒姝’?此女精于制毒,更惯于用蛊,当时无数武林高手都死于她手下。她最得意的一门毒药,叫做‘求不得’。”
“‘求不得’?”
“顾名思义,中毒之人,不得心生欲念,否则便会顷刻毒发身亡。水姑娘体内之物,与此毒极为类似,却又不尽相同,当今世上,怕只有一人能诊出她体内究竟是何物。”
“谁?”
“百问神医宣何故,‘妙手毒姝’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水无儿屏声静气,直到门外轻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忽地簌簌落下泪来。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被点破了,如长堤溃泻,一发不可收拾。
而她,除了逃离,没有别的办法。
※※※
宇文红缨静坐在深夜的庭院中。
她很少有静的时候,难得静了下来,竟发觉这世界静得可怕,静得噬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借住在京城百里府,连江南的百里府她也去过数次,可此时,她却觉得像是从未到过这地方一样。
她知道就在这宅院里,住着一个几乎被她所伤的女子,一个因她而终身残废的少年,他们都是乞丐。
她知道在这宅院里,还住着她性格温婉的亲生姐姐,她是她的家,还有她从十六岁起便倾心爱慕的男子,他是她的梦想;他们,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她什么也没有。
宇文红缨想起她初遇百里青衣之时。
那年,她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女,也是武林美人录和兵器谱都榜上有名的新秀,她的骄傲,无与伦比。
声名大振之后,她与花间堡堡主游安泰约战于花间堡,切磋武艺,然而游安泰那老头子心怀不轨,比试输给她后竟暗中偷袭,还要轻薄于她,幸亏被百里青衣撞上,才保全了清白和性命。
然而当时,她并未爱上他。
百里青衣擒了游安泰,却先问她:你要如何处置他?
她盛怒之下,脱口而出:我要扒光这淫贼的衣服,在他胸前写上“淫贼”二字,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江湖儿女出言豪放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她却看到百里青衣少见的愕然的表情,仿佛她是天外飞来的怪物一般。
她莫名地红透了脸,耳边传来百里青衣低低的笑声,抬头一看,正撞见他愉悦的容颜。
于是她呆了,他笑得如此无奈,却又如此开怀,更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包容甚至是宠溺,在那一霎那,她头一次忘记了自己是宇文家的二小姐,是江湖女侠,想起来,她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百里青衣随后竟真的按照她的话来做了,从此游安泰无颜再现于江湖。可是,那样的笑容她后来再未见过,他的笑容依旧儒雅而宽厚,却总像是隔了沧海万重。
无数江湖女子暗恋他是不争的事实,但大都是暗恋过后,便乖乖嫁人去了。而她,却是自那日起,痴恋了他整整六年。有人说她傻,也有人说她痴,她却并不后悔——人生里有多少机会碰到这样的一个人:你在他的眼睛里,能清晰地看到最软弱的自己?
直到……姐姐出现了。
她们姐妹二人自小失怙,祖母严苛,更不曾给过半点温暖,宇文翠玉天生经脉不全,无法习武,却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真正是长姊如母。虽然这些年她常常在外奔波,极少回家,姐妹之情却并未稍减。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姐姐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姐姐,竟会变得那么决绝而冷漠。
自那日起,她便茫然了,每晚梦中,都会出现那些令人恐惧的眼睛,有百里青衣带笑的眼睛,水无儿恨意无穷的眼睛,还有姐姐的眼睛。
她,艳绝天下,武艺高强,却一无所有。
一缕微风忽悠忽悠地荡入庭院,却消失在空气中。
异样的声响让宇文红缨诧异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布衣,手提包裹,鬼鬼祟祟的女子。
宇文红缨皱了皱眉,挥剑架上来者的脖颈。
“你是何人?”
水无儿苦笑着转过头来:“你还是要杀我吗?”
宇文红缨呆了一呆:“是你?”这女人不是还重伤卧床吗?
水无儿点点头,气有些喘,她只恢复了七八成的体力。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要离开而已。”
“为什么?”
水无儿笑了:“小乞丐就应该滚回小乞丐的地方,你们的江湖,跟我没有关系。”
宇文红缨闻言更为不解,寻常人能够留在衣食饱暖的大户人家,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情,更逞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