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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打入齐王府亲信的队伍,却对傅涟有孕这一点只字未提,或者说不是他没提,而是有人拦下了,不让他知道。
那个人是谁他根本不需要去猜,因为洪泽只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父亲许远山。
谜底几乎呼之欲出,如果傅涟肚里的孩子与他毫无干系,父亲为什么要隐瞒下来不让他知道?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看来父亲这次的决断并不完全是为傅鸿剿灭心头大恨,更是为许家扫平隐患。
这一切都是他酒后荒唐犯下的错,父亲一句话没怪他反而费尽心思替他补救,难道他不该感激配合吗?
心里乱七八糟的到底在烦躁什么?
许雁庭感觉自己的头就快要炸了,胸口闷痛得厉害,索性丢了拐杖自虐性地拖着伤腿在屋子里快速来回走着,脑子里不断闪过的全是那人的或倨傲或挑衅的冷笑。
这样令人讨厌的家伙,却就这么要命得牵扯着他心底最脆弱的一根筋,一扯就痛,几乎喘不上气来。
次日一早,许大将军独自一人站在许雁庭那早已人去楼空的屋子里,颤抖着双手捧着手里的一纸书信。
其实只有寥寥数语:父亲明鉴,不孝子雁庭愚钝顽劣,却不忍手刃亲儿,若老天垂怜,就让不孝子带他们父子远走高飞、永不回朝吧。
他什么都知道了,儿子什么都知道了……
许远山嗫嚅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臭小子,他不但想保小的,还想保大的,这可不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么!
足足愣了有一顿饭功夫方丢开信纸颓然坐下,他费尽心机想要保全许家世代忠义的好名声和儿子的前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鸿如今是皇帝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少年学子,他的野心、心机和狠辣,在这次先皇的离奇暴卒和与傅涟的决战中已经一一暴露,或许自己把身家性命、满门荣辱全押在他身上是押错了,可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别无退路。
若叫傅鸿知道许雁庭找傅涟去了,哪怕他可以说动傅涟就此退隐,傅鸿也断断不肯放过他们。
这一天,一向硬朗守时的徐大将军,首次缺席了新皇傅鸿的剿匪心腹密会。
“大将军病得可真不是时候,苦心筹划数年,眼看良机将至如何能坐看错失?”
御书房中,新封的贵君贺瑜面对前来告假的许家人,似笑非笑地给新皇傅鸿递上了一杯清茶。
傅鸿眼皮也不抬,“你下去吧,请老师好生将养,朝里的事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了。”
来人无声无息地退下,傅鸿的脸色却越发阴鸷,伸手揽了一把贺瑜的纤腰,“去,通知贺将军,按咱们第二套计划办。”
贺瑜笑笑应下,却并不马上出去,反而勾着傅鸿的脖子笑道:“陛下就真的能狠得下心,若除了许家,可也相当于自断一臂啊。”
傅鸿皮笑肉不笑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壮士断腕的道理,你这么个伶俐人怎么反而不懂了?”
贺瑜却撒娇地撅了撅嘴,一双巧手早已探入男人的衣服里纠缠。
“瑜儿懂得是懂得,可许家几乎是筠贵君的第二个娘家,陛下若动了他们,筠贵君那里你如何交代?”
“笑话!朕拥有天下,需要跟他有什么交代?若不是怕他动了胎气伤及朕的皇儿,如今咱们大可不必瞒着他!他是朕的人,难道倒敢有外心偏向那帮叛徒去?”
贺瑜见傅鸿已经被自己挑拨得对乐筠起了疑心,不由心中大乐,自从傅鸿登基之后便给了他们二人相同的品级,可见乐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只要自己再加把劲,不怕弄不倒他。
想着还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陛下所言极是,臣是陛下的人,陛下的敌人,就是臣的敌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二人一回头,只见大腹便便的乐筠正扶着腰姗姗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侍,手里托着点心酒水等物。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似乎对方才贺瑜那番不怀好意的言论毫不放在心上,乐筠气定神闲地弓身行礼,倒把傅鸿看得呆了。
多日不见他出门,没想到这些日子养得越发珠圆玉润身姿动人起来,早先因为大皇子病了,他总是愁眉苦脸地叫人厌烦,如今脸上哪里还有那时的阴霾,不仅容光焕发,也恢复了从前的乖巧灵动。
当即心里一痒,便放开贺瑜亲自去接他,乐筠冲他甜甜一笑,缓缓顺势依偎到他的怀中。
“筠儿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却忽略了陛下,实在罪过,还求陛下不要就此忘了筠儿。”
软糯的甜言蜜语悄悄在耳边说着,傅鸿心里越发得意,不由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的肚子,“不妨不妨,如今你身子沉了,这些端茶倒水的粗活叫奴婢们做去,别白白累坏了身子,看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乐筠顺势搂住他的腰,“确实有点乏了,三哥送我回去可好?筠儿有好多心里话想对三哥说。”
傅鸿微微一怔,乐筠用了当年他们热恋时对他的称呼,亲昵之处又岂是贺瑜之流可比,一时心潮涌动,便抛下贺瑜与他携手同去,贺瑜虽不愿意却也并未放在脸上,反而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如今许家颓势已定,可他的叔叔贺将军却还如日中天呢。
要斗将来有的是机会,可不争这一朝一夕。
千里之外的小镇老宅里,傅涟沉着脸一动不动坐着,双手死死撑在腰上,今天已经是他用药的第七天,隐隐的阵痛早已经断断续续地开始,沉隆的大腹越发下坠,使他不得不撑开双腿尽量朝后靠着,才不觉得太过难受。
他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烂醉如泥、满脸胡子拉渣的家伙,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不用说了,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腿关节处的血迹,深深浅浅一片,应该是伤口好了又破,反复了好几回而造成的。
“你怎么找着他的?”
沉默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傅涟终于气喘吁吁地出了声,崔立稍作思量,“他在大街上到处乱喊陛下的名字被咱们的人听见了,客栈老板说他已经在这儿喊了三天了,房钱酒钱欠了一大堆。”
“疯子!”
“活该!”
傅涟恨恨地从牙缝中迸出了几个字,却忍不住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蹒跚地迈着外八字缓缓朝他床边走去。
几个月不见,是瘦了,脸上蓄了胡子,真难看。
下意识地摸着那人的脸,傅涟渐渐陷入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思,崔立知趣地退了出去,只见邵明远扶着许凤庭站在窗口,并默默与他们点了点头。
“要不要进去?我给你大哥看看。”
邵明远轻声提醒,却被许凤庭以眼神制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让他陪陪他吧。”
41金牌育胎师
许雁庭醒来的时候正是晌午;明晃晃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却在之风中恍恍惚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就这么静静地在床边的长榻上躺着,比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更加瘦了,高高的孕腹令人无法忽视地坠在腰间;他不由眼底一酸;曾经偷偷想过他应该早就生了;只是不知孩子是男是女;拖着刚生产过的身子和襁褓中的孩子四处躲藏已经够难的;没想到他竟到现在还没有安产;整个人都快瘦干了,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给肚子里的胎儿吸去了似的。
“看什么看?听说少将军满城里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傅涟本来不过闭目养神,被他这么毫不避讳目不转睛地看着,哪儿能不醒,不过半睁着眼凶巴巴地瞪着他,却到底已经被时不时发作的产前阵痛给磨得没了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哑哑的。
许雁庭挣扎着坐起来朝他身边挪了挪,目光始终在他的腹部流连,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半天才期期艾艾道:“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摸摸他?”
傅涟一向不太看得出情绪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地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好像出不来似的,那人倒也不客气,一只大掌早已不识相地摸了上去,谁知正好一阵宫缩,方才还柔软的肚子立刻崩得硬硬的,唬得他一下子抽回了手,而傅涟则眉心一拧闷哼着弯下了腰。
“你……你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
许雁庭这时的脸色也并不比他好多少,想关心一下他的情况可不知怎么到了他面前就变得口舌粗笨不会说话起来,看他额上密密的一层汗珠子,想抬手去擦,却迟迟不敢妄动。
傅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忍着痛抽了口冷气道:“应该还有两天,小东西不老实,你扶我起来走走。”
“好。”
许雁庭不假思索地霍然起身,完全忘了自己一条伤腿经过一路奔波反复折腾